第70章 十四福晉的三回進宮(1 / 2)

雍正帝不是第一回收拾前身的遺留問題了。

前身對貴妃的寵愛逾製,以至於貴妃橫行宮中宮紀混亂;前身對養心殿的宮人約束不足,以至於總有宮女想要撲倒在他身邊由宮女加入妃嬪編製;前身對太後和皇後的威信重視樹立不足,以至於後宮的宮人如和牆頭草似的,居然會在貴妃和太後之間左右搖擺,竟不知該先聽誰的……

林林總總說也說不儘。

問題很多,但皇上覺得,問題都不大。

一來前朝沒有大事(隻要脫離了言情波及的後宮範圍,這條時間線上的前朝還是沒問題的),二來就是雍正帝覺得自己能有機緣重來一世,小節無需計較,要掃尾收拾攤子是應該付出的代價。

可這回收拾的尾巴,讓雍正帝覺得有點跌份。

他作為一個皇上,還要去處理臣子的小妾及小妾之子。但也沒法子,這些恩典本就是前身做了皇上後親自賞下去的,因而能廢弛恩典的,必須也得是皇上。

皇上把這樁糟心事迅速辦完,就鋪開信紙給宮裡寫家書:給太後的一封,用的是竹色鑒紙,紙張顏色柔和便是亮光下看也不刺目,皇上字又格外寫的大些,更方便太後親看。信中皇上先問候了額娘的身體,又將今歲草原上與去歲不同的風物寫了些與太後,最後贅上:隨信附上數箱今年新獵的皮子,請皇額娘裁製新衣。

蘇培盛在一旁小心封信,最後再將養心殿的紋章工整印在封口處。

蘇公公封起皇上寫給太後的信後,就見皇上另外取了一種花箋。

這是一種頗為特殊的花箋,不是內務府送來的樣式,而是皇上自己放鬆精神的時候,隨手畫就的。

蘇培盛記得,這是信嬪娘娘有身孕的消息傳來後,皇上特意畫的花箋,是朱筆勾勒的山與花。

皇上一拿這個,蘇培盛就知道,這是寫給信嬪娘娘的。

方才皇上給太後娘娘寫的家書長,磨好的墨汁幾乎用儘。此時蘇培盛就忙上前給皇上磨墨,卻見皇上懸筆半晌,比起方才給太後洋洋灑灑寫了四大張,這會子卻似乎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落筆似的。

最後,皇上也隻是寫了幾句。

倒是在信內夾上了一朵早就備在桌上的乾花,一朵柳蘭製成的乾花。

這回往草原上來,選定的駐紮地附近恰好有大片的柳蘭。

草原上粉紫色的柳蘭花成片如錦,在暮色四合時,幾乎分不清哪裡是花海的儘頭,哪裡又是晚霞的儘頭,令人見而心馳。

皇上原想將景色寫給她,落筆前卻隻覺得這是筆觸難以描畫的美景。

恰似他初見此景便生出的遺憾來:可惜信嬪未在身側,不能親眼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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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漸漸起了風冷起來,紫禁城中,卻正是秋高氣爽,金桂飄香的好時節,幾乎可以算是一年裡最舒服的日子。

薑恒處沒有柳蘭花,卻有另一種花。

“今兒吃玫瑰鮮花餅啊?”十四福晉進永和宮已經成了常事,隻聽這句話就可知,她對永和宮的點心食譜,已經了然於胸了。

薑恒很是歡迎十四福晉到來。

皇上特意提過讓她深居簡出後,薑恒就不好出門了。

一來是進入九月份後,她邁入了孕晚期,出門確實麻煩,一堆人要跟著扶著不說,後頭還要太監們抬著軟轎隨時預備著,太過惹眼了不如不出門;二來也因為她還記得書裡年羹堯伏法的消息傳進宮後,彼時貴妃是怎麼發瘋的。

書裡詳細描述了她砸了多少東西,鬨得多麼場麵宏大。

非常符合言情虐文的激烈碰撞感。

【屋裡狼藉一片,其中有一個描金牡丹的茶杯子碎了一半,鋒利如刀的碎瓷飛出去,將一個小宮女的臉劃破半邊,連著耳垂都血淋淋的,小宮女伸手一抹,就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然而貴妃見了這血糊糊的一張臉,不但沒有害怕,反而激的她眼中也泛紅如沁血。她俯身摸起一塊碎瓷片用力攥在掌心,頃刻間血就染紅了衣袖。一宮宮人都唬的噤若寒蟬,竟不敢上前拿走碎瓷。】

【翊坤宮就在養心殿後頭,一向是距離皇上最近的宮殿。貴妃就這樣奔出去,一路闖入養心殿,滴血的衣袖通紅的雙目令養心殿的宮人也不敢相攔。她就帶著這樣的血色闖入皇上的眼睛,令他驚痛不已。】

尤其是驚痛兩個字,薑恒印象很深,因為刷的時候,她正因痛經躺在床上,起初還把兩個字看反了……

“娘娘!信嬪娘娘!”十四福晉的聲音把她從回憶裡召回來。

是啊,這是真實世界了。

薑恒就對十四福晉露出抱歉的笑意:“我真是失禮了,福晉方才說什麼?”

十四福晉毫不在意笑道:“這有什麼失禮處,女人懷孕多是這樣的,一人精力兩人用,就總要走神,有點愣愣的。”

顯然十四福晉說的是令她高興的消息,所以再說一遍也眉飛色舞,一點不嫌麻煩:“我是說,皇上親自下了旨,將隆科多那個小妾李四兒生的兒子官位給削沒了!”

隆科多待李四兒,比奉生母還要仔細周到,兩人的兒子佟佳玉柱,今年才十二歲,就弄到了個乾清門二等侍衛的官兒——就這隆科多還不滿,之前還磨著‘皇上’答應他,一旦玉柱定親,為了成親時候好看,要再給玉柱升頭等侍衛,還要再加一個鑾儀衛的銜。

他福晉所生的嫡長子他倒是一點也不管,還非打即罵的。要不是老太太還護著大孫子,這嫡長子估計都得出點什麼意外,好給李四兒的兒子讓路。

“如今,那玉柱人如其名,就是個光杆兒柱了。”十四福晉笑得愉快:“你不在外頭應酬不曉得,外頭多少宗親誥命們,見了那李四兒就膈應,偏又礙於隆科多的麵子不得不應付。”

“隆科多也是為女人發了癡,據說便是他親娘赫舍裡老夫人,給李四兒甩個臉色看,隆科多都不願意,要去跟親娘爭一爭,何況旁人。隆科多又是個記仇霸道的,誰都不願意連累自家夫君兒子的倒黴,於是那些命婦們隻好捏著鼻子應酬李四兒。如今皇上終於下旨嚴厲斥責了隆科多內帷混亂,又把李四兒的兒子削沒了官職,人人都道皇上英明。”

十四福晉非常興奮描述了京城中命婦們對此等新聞的喜聞樂見程度。

而薑恒想的則是,皇上這是要動手了嗎?

聽十四福晉又跟她說了一大篇子話後,薑恒終於找到了機會將鮮花餅推過去,推薦給十四福晉。

“福晉嘗嘗。這回的玫瑰花餅,用的不是宮裡貯藏的山東平陰進貢的玫瑰花乾,而是廉親王特意從雲南送進京城孝敬太後娘娘和良妃娘娘的金邊玫瑰,是像運荔枝鮮果似的一路養在土裡送進京的,格外新鮮。禦膳房緊著做成了玫瑰花醬,太後娘娘命於嬤嬤拿了些給我。我這兒小廚房自己做了,乾乾淨淨的。”

廉親王開始送東西回京孝敬良妃娘娘了,可見安南之事推進的不錯,廉親王覺得跟皇上有了交代,才有底氣送東西回京。

為此,薑恒就覺得這玫瑰格外香。

永和宮小廚房又應薑恒的要求,做成了前世她最喜歡的酥皮奶香味的玫瑰花餅,除了花香外,更有一層油潤和豐柔的奶香味。

十四福晉取過旁邊的油紙托著吃了一個玫瑰花餅,果然覺得滿口生香,各色滋味在舌尖碾過,最終留下一種蓬鬆濃鬱的玫瑰香氣。

“雲南玫瑰果然口味又不一樣了,據說平陰玫瑰做玫瑰鹵和花茶最好,但做成點心倒是不及這個香甜。”

說起雲南來,十四福晉這樣的爽快人也忍不住帶點悵然——倒不是為廉親王,主要是為自家夫君。

隻道:“廉親王去了最南邊,我們爺則是去了大西北,唉,雖知道是為國為皇上做事,總是忍不住擔心的。他在京中是皇上的親弟弟,去了青海卻是外路王爺,八旗子弟也罷了,當地綠營兵士卻不知會不會聽他的管束。”

還不等薑恒安慰,又自己排解開來,很快重新展露笑顏對薑恒道:“聽皇額娘說,宮裡早就有了安南廚子?據說菜色倒是新鮮,又酸又辣的很適有身孕人的口。我還沒吃過安南菜呢,要不今兒我留下吃個午膳?”

薑恒笑眯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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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用過安南菜的十四福晉心滿意足而去,然而不過三天卻又再進宮來,隻是這回明顯不高興,甚至還帶著一種義憤填膺的憤怒。

“你聽說隆科多那事了嗎?”

皇上離京後,宮中沒了政治中心,薑恒的情報網就立刻陷入了緩慢期。得到消息就不如外頭王公大臣們快了。

於是薑恒就道:“我如今在這宮裡坐著,除了福晉來跟我說說話,否則外頭的事兒是不知道的。隆科多有關的事兒……最近的還是福晉告訴我,他因偏寵縱容妾室被皇上下旨訓斥了。”

李四兒或許是天降猛女,但擱不住雍正帝是天降猛男,還降到了皇帝位上,那真是碾壓局了,甚至還是並不正眼看的捎帶碾壓,皇上要辦的是佟半朝的佟佳氏,李四兒在其中,大概屬於一道很不起眼的涼菜。

十四福晉坐下來就道:“說不得就是為了他那個妾室之子被抹官之事不忿呢,反正能說出這樣荒唐的話來,隆科多必然是瘋魔了。十三嫂方才跟我一起進的宮,路上還跟我說起昨晚消息傳到京城,第一處當然是到了怡親王府,十三爺那樣好的脾氣都氣壞了,當時顏色就變了,氣的一晚上沒睡著。”

薑恒特彆想知道隆科多說了什麼荒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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