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費如鶴有些傻眼。
農民說道:“費巡檢殺了太監,搶了鈔關銀子,不曉得跑去哪邊。”
主仆二人,麵麵相覷。
繼續往前走,費純說道:“少爺,咱在鎮上歇一夜,明天就回鉛山吧。”
費如鶴連連搖頭:“好不容易出來,就是要做大事的,哪能找不到四叔就回去?”
“那咱們該去哪兒?又該乾啥?”費純問道。
“容我再想想。”費如鶴急得直撓頭。
遠在異鄉,一個人都不認識,這他娘的能乾啥啊?
在井岡鎮尋客棧住下,費如鶴左思右想,突然有了眉目:“咱們學《水滸傳》裡的好漢,鋤強扶弱,劫富濟貧,路見不平就拔刀相助!”
費純不敢反對,隻嘀咕道:“少爺,你那是做土匪。”
費如鶴煩躁不已,鬱悶道:“唉,彆說了,先去填飽肚子。”
主仆倆來到客棧大堂,點了酒菜,趴在桌上發愣。
“聽說了嗎?黃家鎮的農民造反了!”
“真的?那還怎麼做生意?”
“不耽擱做生意,亂民隻殺地主,對來往客商分毫無犯。”
“這可說不準。”
“嘿,這事我曉得,我前兩天就在黃家鎮,還跟帶頭起事的趙相公同桌吃過飯。”
“兄台快坐過來,今天的酒我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快說說,到底怎生回事。”
“那趙相公,是吉水秀才,姓趙,名言,字子曰。”
“趙子曰?這名字有趣,一聽就出自書香門第,怎的就帶著農民起事了?”
“嗨,都是鎮上黃員外逼的。這趙相公出了一千兩銀子……”
趙子曰?
費如鶴與費純對視一眼,又是欣喜,又是驚駭。
費純喃喃自語:“瀚哥果然還是造反了。”
“你知道他打算造反?”費如鶴問道。
費純點頭說:“不止瀚哥要造反,龐夫子也要造反,他倆去年就在暗中謀劃。”
“嗙!”
費如鶴猛拍桌子,由於聲音太大,店中食客都扭頭望著他。
“咳咳!”
費如鶴咳嗽兩聲,連忙說:“那黃員外欺人太甚了。”
食客們頓時附和:“就是欺人太甚,竟然坑騙趙秀才一千兩銀子。”
等那些人轉移注意力,費如鶴才低聲抱怨:“先生和趙瀚,悄悄做恁大事,竟也不告訴我一聲!”
費純問道:“少爺敢造反嗎?”
“有……有什麼不敢?”費如鶴語氣變弱,他還真的有些害怕。
費純勸道:“少爺,咱還是回家吧。”
“我不回!”
費如鶴咬牙道:“咱們改名換姓,跟著他造反試試,痛痛快快乾一場!”
費純一臉苦澀:“少爺,何必呢,你又不缺銀子花。”
費如鶴糾結道:“我就想乾大事,老實考武舉做官,那是乾不成大事的。就算能帶兵打仗,還得看文官臉色,還得給太監當孫子。這話是四叔說的,他肯定不會騙我。”
費純無力再勸,隻得閉嘴。
突然,客棧外麵有人喊:“太監又來了!”
眾人紛紛跑出客棧,卻見門口貼著告示,大意為:監稅太監重建井岡鈔關,現招募稅吏、稅卒若乾,有意者明日到巡檢司衙門報道。
費如鶴頓時眼睛一亮。
他拉著費純去打聽消息,太監隻帶了四人赴任,其中一人在河邊看守船隻,另外三人跟太監一起住進巡檢司。
這些監稅太監,麾下沒有編製,隻能自己臨時招募,就連帶來的四個跟班,也是在廬陵縣招的混混。
費如鶴前往河邊,花費雙倍價錢,從漁民手裡買來一艘小船。
他對費純說:“你守在船上,夜裡打著燈籠,等我來了就開船!”
“少爺要作甚?”費純問道。
費如鶴笑著說:“學四叔,殺太監,做大事!”
費純驚道:“你瘋了!”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費如鶴譏笑道。
事實上,費如鶴也不知自己的誌向是什麼,他隻希望能轟轟烈烈做大事。
讓費純守在漁船上,費如鶴提刀背弓前往巡檢司衙門。
“嗙嗙嗙嗙!”
費如鶴瘋狂拍門。
一個太監的跟班把門打開,沒好氣道:“稅監老爺今天剛到,一路累得很,想入夥明天再來。”
“老子就要今天入夥!”費如鶴一腳把此人踹翻。
其他跟班紛紛圍過來,費如鶴也不拔刀,隻用刀鞘將這些人打倒。
太監尋聲而來,正好見到此景,讚歎道:“真壯士也!”
費如鶴抱拳說:“九江張堯年,拜見稅監老爺。我在九江殺人了,有命案在身,稅監老爺敢不敢收?”
太監大喜道:“怎不敢收?殺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今後跟在咱家身邊好好乾!”
太監覺得自己招到了猛將,不怕像前任那樣被人宰了,當即讓跟班去買酒菜回來招待。
說是買酒菜,肯定是不要錢的。
費如鶴大吃大喝一頓,更加感激涕零,自告奮勇要為太監守夜。
當天夜裡,費如鶴摸進房間,一刀把太監砍了。
這貨提著頭顱直奔河邊,跳上漁船說:“快開船,黃家鎮在上遊!”
新上任的太監純屬倒黴,遇到費如鶴這種二愣子。一兩銀子也不搶,隻為見鬼的辦大事,稀裡糊塗就被取走腦袋。
太監在睡夢中被砍死,估計醒來已是陰曹地府,見了閻王也不知該咋說自己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