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多官兵,圍殺兩千反賊。交戰半刻鐘,反賊隻死了三個,官兵卻被捅死數十人。
主要原因,還是那些烏合之眾的官兵,麵對狼筅畏縮不前,根本不敢舍命往裡衝。大部分的官兵,就像在戰場夢遊,完全不知自己該乾啥。
費映珙等一千弓手,退到後麵一直射箭,直往官兵的人堆裡吊射,射得官兵後方不斷有人潰逃。
李懋芳揮舞令旗,派出一支預備隊,想要繞過去攻擊弓手。卻見張鐵牛、劉柱兩人,帶著趙瀚的親兵奴兒軍,一路將“王”字旗殺穿,姓王的把總嚇得轉身就逃。
張鐵牛的左臂被砍傷,右腿被長槍擦傷,這貨卻奮勇直衝,一斧子將那把總劈倒。
這個把總,是李若璉招來的千戶,從來沒有打過仗,麾下全是放下鋤頭的孱弱軍戶。他們連列陣都歪歪倒倒,哪裡經得起張鐵牛死命衝擊?
倒是張鐵牛很詭異,無論大戰小戰,必然多處受傷,哪次不受傷反而讓人意外。
再看旁邊的劉柱,同樣衝在最前麵,身上連衣服都沒破。
“殺!”
眼見張鐵牛衝向中軍,李懋芳把派去殺弓手的預備隊,緊急調來填補戰場缺口。另外再補上一哨,想要將張鐵牛給圍死。
雙方完全攪在一起,弓手根本無法射擊。
“隨我殺!”
費映珙拋下弓箭,拔出自己的佩劍,帶著百人隊開始近戰。
以趙瀚為中心的近兩千士卒,已被六千多官兵完全包圍。
但中間有一圈明顯的界限,那就是長達三米多的狼筅區域,絕大多數官兵都被擋在狼筅之外不敢衝。
這在戰場形成三個同心圓,裡麵的圓圈,是趙瀚、費如鶴率領的兩千義軍。中間一個圓環,由狼筅和長槍構成。最外麵的圓環,是六千多處於夢遊狀態的官兵。
六千多官兵圍殺至現在,義軍的傷亡竟然還是個位數。
費映珙帶著百人隊衝來,這些弓手在棄弓之後,都是用匕首來作戰。可裡應外合一衝擊,直接讓上千官兵崩潰。
除了少量預備隊之外,李懋芳、李若璉二人,已經徹底失去對官軍的控製力。
他們不斷讓號手和旗令兵,傳達分兵攻擊反賊弓手的軍令。可前方那六千官兵,隻知傻乎乎圍攻敵方中軍,攻不進去就愣在外邊,十個官兵裡麵,隻有一兩個能真正接敵。
“烏合之眾,烏合之眾!”
李懋芳氣得直跺腳,但凡再給他一年時間,練出幾千真正的精兵,也不至於打成現在這幅模樣。
眼見費映珙突襲奏效,其他弓手也扔掉弓箭,拔出匕首跑去廝殺。
左翼方向,李正率領五百士卒,突然殺潰四倍於己的官兵。而且這些官兵,崩潰得毫無征兆,李懋芳都來不及派預備隊去救援。
隻因這兩千官兵,大部分是臨江知府募集的鄉勇,少部分是從民夫裡挑出的青壯,戰鬥力也就能欺負一下農民。
他們先是以絕對優勢,圍攻李正的五百士卒,打了半天毫無效果,反而被李正戳死數十人。傷亡近百之後,兩千雜魚瞬間潰散,而且害怕被軍法官伺候,不敢逃回主帥方向,直接朝著贛江那邊潰散。
李正立即帶兵衝向敵方主帥,張鐵牛也殺穿了衝過去,不足一千人的反賊,直奔兵力占優的反賊中軍大陣。
李懋芳見狀,騎上馬兒就跑,哪還顧得上自己的大軍?
李若璉愣了愣,這位六十九歲的江西總兵,也連忙騎著馬兒開溜。
官兵的戰馬雖然稀少,但兩位主將是肯定有馬的。
他們一逃,官兵的中軍大陣立即崩潰,因為不斷派出預備隊,中軍本來就沒剩什麼官兵了。
“殺!”
張鐵牛此時已受傷五處,帶著奴兒軍狂追不舍。
李正卻沒有繼續追,而是帶兵殺回來,前去接應右翼的黃順。黃順麵對的是硬骨頭,還在那裡膠著戰鬥。
至於被圍的趙瀚和費如鶴,根本不需要李正來救。
六千官兵攻不進去,又遭一千弓手背後攻擊,等於是被反包圍了。在李懋芳、李若璉逃跑之前,這六千官兵就開始潰散,此時更是全線崩潰。
整場戰鬥,如果從弓兵互射開始算,大概持續了二十五分鐘。
接下來就是追敵和接收俘虜。
戰後統計,趙瀚這邊戰死41人,重傷18人,輕傷百餘人。
而且,死傷最多者,並非被六千官兵圍殺的中軍,也非弓兵互射的傷亡,而是張鐵牛帶頭衝鋒的奴兒軍。
這貨完全放棄防禦,就是一直往前殺,殺得李懋芳派出的預備隊都不敢上前接戰。
至於官兵那邊,加上民夫在內,一共一萬六千多人上戰場。但是,被射死、被正麵殺死的官兵,其實還不足七百人。
非常離譜的數據,雙方總計兩萬多人戰鬥,真正交戰而死的,加起來竟然不到一千,然後就迅速分出勝負了。
甚至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李懋芳、李若璉兩位主將先逃,還是正麵戰場的官兵主力先潰。
反而是追擊過程當中,官兵被捅死好幾百,跳江逃生被淹死者上千,傷亡是正麵交戰的兩倍有餘。
趙瀚和費如鶴,都沒有施展武力的機會,他們全程都在指揮防禦戰鬥。
過了許久,張鐵牛牽著一匹戰馬回來,手裡還拎著個腦袋。這貨渾身是血,笑著說:“砍了個千總,算他倒黴,騎馬摔斷腿了。”
趙瀚無語道:“這次又傷了幾處?”
“不曉得,”張鐵牛還在樂嗬,“哥哥放心,我又不傻,還能讓人傷了要害?”
趙瀚望著被陸續押回的俘虜,足足好幾千人,心中早已做出決定。
這些俘虜,挑選部分作惡不多的從軍,剩下的全部扔去挖礦,新占的鐵礦山正急需礦工呢。
江西巡撫李懋芳、江西總兵李若璉,他們身邊隻跟著兩三個親兵。由於江西河流太多,騎馬也跑不起來,經常是跑一陣、走一陣,還得繞著河流兜圈子。
兩百多裡的路程,二人騎馬將近十天,終於回到南昌城的河對岸。
過江一問,才知王思任的水師大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