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霽還在滿目期待地望著他,許是因為難捱,眼角處都泛起了絲絲縷縷的暈紅,倒真的像是隻受了驚的、不知所措的豎耳朵兔子。
兔子把他毛絨絨的腦袋擱過來,軟綿綿喊:“哥?”
寇秋摸了摸兔子頭,嚴肅道:“小霽,這個超出哥能教的範圍了啊。”
“為什麼?”
夏新霽的眼眶裡迅速蓄起淚,隔著朦朦朧朧一層水光看他,惹人憐愛的程度剛剛好,“哥不是說了,感情上的問題,生活上的問題,還有身體上的問題,都可以來找哥嗎?”
寇秋頭一次覺得騎虎難下了,為難道:“小霽啊......”
“哥說話不算數!”夏新霽乾脆直接進了房間,往寇秋床上一躺,開始抱著枕頭翻滾,“哥說話不算數!哥說話不算數!!”
裹著被子的春卷骨碌碌從床這頭翻到床那頭,床上的人一會嚷嚷著難受一會嚷嚷著說話不算數,寇老乾部站在那裡,簡直手足無措。他舔了舔嘴唇,絕望地對自己另一個崽說:【你這個兄弟是要掀旗造反啊。】
係統倒是很淡然,【不忍心就幫幫?】
【幫毛線!】寇秋怒道,【這種可是會被廣電總局封殺的尺度啊,一看就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係統:【你看他那樣像會的嗎?彆再給自己弄病了。】
寇秋更怒:【你看我像會的嗎?!】
【......】
係統一下子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半晌後才說,【不會的嗎?】
寇老乾部坦然道:【對啊。】
他在這方麵一直都極淡,再加上身體的原因,基本上從來不會動用自己的右手來進行親密接觸——這樣的經曆於他而言,並不比夏新霽這個剛剛有感覺的愣頭青強到哪裡去。
寇秋對床上的小孩說:“......你起來。”
“我不!”
夏新霽刷拉一下雙手抱住被子,紅了鼻尖,“我不!!”
於是寇老乾部乾脆直接上了手,把這隻胡攪蠻纏的人形兔子從自己的被子裡強行拎了出來,整個兒囫圇塞進了浴室裡。夏新霽被他這麼一拎,還有點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點了什麼,飛快地遞給了他,隨即啪嗒一聲關了浴室門。夏新霽一頭霧水,半晌後坐在馬桶蓋上,慢吞吞把那幾個鏈接點開了。
......全是論文。
《從醫學角度探討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體問題》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發的悲劇案例極其分析》
《該還是不該?探討過度自我慰藉帶給我國男性帶來的巨大傷害》
夏新霽:“???”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進度條,緊接著就看到了另一條黑體加粗的放大字體。
《震驚!13歲男童腎衰竭,竟是因為這種事!》
許是害怕他還不夠冷靜,寇秋還在門口舉著音響用最大的音量給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霽:“......”
夏新霽:“............”
夏新霽:“..................”
他無語地在浴室裡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點旖旎心思成功在“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乾二淨,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淋得他渾身上下狼狽不堪,隻覺得哭笑不得。
這個哥哥還真是......
他抵著額頭,低低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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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寇秋簡直要給自己的機智點個讚。
他等了會兒,見夏新霽從裡頭出來了,便問:“冷靜下來了?”
小孩的臉色已經完全恢複,軟乎乎地點頭,小聲說:“謝謝哥了。”
“沒事兒,”寇秋也覺得鬆了一口氣,卻還是嚴肅又莊重地回答,“這都是為了我們社會主義的未來嘛。”
夏新霽含笑往門口走,都已經出了門卻又驟然回過頭,似笑非笑看著他:“哥,你確定......不是因為你不會?”
寇老乾部老臉一紅,明明對係統可以輕易承認的事實,此刻卻怎麼也沒法對這個比自己還小四歲的弟弟說出口。他躊躇半晌,卻也沒辦法說謊話,乾脆啪嗒一聲把門掩上了大半,隻從門縫處用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望著他,“再見。”
門徹底關上了。
夏新霽唇角一彎,卻也沒有再說什麼,掩了掩浴袍散開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早上,寇老乾部還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霽卻表現的像是昨夜這一場鬨劇隻是個夢似的,態度絲毫沒有變化。隻是在夏老爺子吃完起身之後,他才裝作不經意道:“哥哥要是不會的話,之後和我一起學吧。”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閃著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濕漉漉的,宛如一個真心為兄長著想的好弟弟。
學什麼?
寇秋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係統開始在大腦裡嘿嘿嘿猥-瑣地笑,他才驟然明白其中含義,險些一口把豆漿噴到盤子裡。
“小霽!”他板起臉。
“怎麼?”夏新霽衝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學拳擊嗎?”
拳......拳擊......
寇秋看著小孩純良的笑顏,不禁開始懷疑自己作為社會主義接班人的純潔度。
不然怎麼聽什麼話,都像是調-戲似的呢?
他照例準備出門送夏新霽上學,卻在保姆拎出來的房間垃圾桶裡看到了一抹極其熟悉的粉紅色,像是被絞碎了,隻剩下一小堆鉛筆屑似的碎末兒堆積在桶的深處。
他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哥哥?”夏新霽在門口天真無邪地喊。
“......來了。”
寇秋搖搖腦袋,將那封粉紅色的情書從自己腦海裡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