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到瘋魔的寇老乾部手一哆嗦, 耳朵尾巴全瑟縮沒了, 抱著的衣服掉到了地上。
......
他與門前的新同事麵麵相覷, 幾乎能看到新同事眸中似有所悟的神情。應存頓了頓,隨即推了推自己麵上薄薄的金絲眼鏡,麵無表情地望著自己的搭檔。
“阮警官?”
阮警官仍舊處在吸完後的迷醉裡,腰腿都是軟的,和自己的名字非常相配了, 隻能略略瞪大了眼, 望著他。
阮尋的眼睛偏圓,瞳孔也並非是傳統的亞洲人所擁有的那種棕色色調。他的眸子更近於海水的幽藍,隻是這藍太深沉, 不注意看時便是濃重的墨色,隻有在偶爾幾縷陽光的折射下, 才能折出裡頭如海水般澄澈深邃的藍色光芒。
他張著嘴, 半晌後才拖著酸軟的腰,從地上站起了身,張口結舌。
“不是......應同誌, 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應存神色淡淡,薄唇略抿了抿, 道:“阮警官不須再解釋。”
他將手中所拿的文件材料放置在了桌上,又道:“從此之後便是同誌,希望阮警官可以控製好自己的個人感情。”
寇老乾部差點在心裡吐血。
這麼說來, 還是把自己當成變癡-漢了啊喂!
係統崽子說:【如果有人一上來就對著你的手流口水, 還咬了你一口, 你脫下的衣服,他不僅湊到鼻子前頭聞,還要舔——你覺得他是什麼?】
【......】寇秋心說,【癡-漢......】
真是令人生無可戀。
他慢吞吞地挪動著,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下意識摸了一把後頭。
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團已經沒有了,毛尾巴被剛剛這麼一嚇,早已飛快地收了回去。
寇秋安下了點心,抬起頭來,卻發現新同事看向他的目光越發奇異了。
顯然是把他癡-漢的名頭徹底坐實了。
這真是非常令人絕望。
寇秋覺得,自己肯定沒法和對方一起和和睦睦做社會主義的共同建設者了。
係統崽子誠實道:【講真的,阿爸你這麼來,他不把你送警-察-局都算是不錯了。】
寇秋心說,傻孩子,因為我們自己就是警-察-啊。
他在這辦公室裡也坐不住了,眼神一個勁兒控製不住往應存身上瞥,那味道一縷一縷往他鼻子裡鑽,就像是有貓拿肉墊子撓他心似的。寇秋有點忍不得,察覺到自己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便立刻站起身來,溜溜達達地出了門。
他找到了特處部唯一的女同誌,找她借了香水。
特處部就隻有這一個妹子,剛剛大學畢業不久,但身手不錯,很有幾分殺伐果斷的氣質。她傾過身在抽屜裡翻找了半天,這才從中找出一瓶還未拆封的男性香水來,交給了寇秋,並奇怪地問:“阮哥,你要這個乾什麼?”
寇秋捏著透明的玻璃瓶子,隻好信口胡謅,“辦公室裡氣味太難聞了。”
好在妹子也未想太多,直接慷慨大方將一整瓶都送了他,還說要是用著好,她就給男朋友再買一瓶。寇秋再三道了謝,又答應了請對方吃飯,這才拿著香水重新到了辦公室門口。
他沒敢立刻進去,隻謹慎地拉開了一小條細細的門縫,試探性地把臉湊近了點,趁著裡頭的應存沒有看這邊,飛快地吸了吸氣。
係統:【......你乾嘛?】
這麼看起來更癡-漢了好嗎?
寇癡-漢渾然不覺,還蹲在門口說:【沒事,我就吸吸看。】
他說著,忍不住又使勁兒地抽動了下鼻子。
應存自己坐在辦公室中,這味道便比衣服上的更重了,也更清新。寇秋甚至還聞到了些微的汗味,他的頭像是被誰打了一拳,隻盲目地追隨著這股氣息,待反應過來時,才發現是自己的額頭不知何時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珠兒,有一滴正順著額角滑落下來。
口乾舌燥。
他滄桑地坐在門外,覺得自己瞬間老了十歲。
他不過是想為人民服務!
究竟是為什麼,要讓他經受這樣的磨難?!
他的新同事,正在飛快地成為他作為一名公職人員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係統說:【你想開點。】
寇老乾部,【比如?】
【比如,】係統說,【你聽過黑貓警長嗎?】
......
見鬼的黑貓警長。
剛才抱著那尾巴時,他就看過了,自己好像是隻白的,偏奶茶色的,一點兒都不黑。
他在門口吸了半天,最後才勉強抑製住了衝進去抱著人開啃的衝動,隻偷偷把香水瓶的蓋子拔掉了,將噴頭伸了進去,用力地按了幾下。
濃烈的古龍水氣息一下子鋪開了。
寇秋蹲在門口,又吸了吸氣,補了補香水,直到確認那股味道全被香水氣息蓋住了才心滿意足。
他咳了聲,正兒八經地打開門進去,裝作什麼事也不曾發生,認真坐在應警官對麵翻看卷宗。
應警官也在低著頭,兩人的桌子緊靠著,隻要目光稍稍上移一點,他就能瞥見對麵的小警官密密的眼睫,警帽下的一張臉又小又白,眼睛也是橢圓的,眼尾下垂,望著人時總透著點無辜感,看上去正直又乖巧。
倒是和他聽說的阮尋一點也不一樣。
阮尋在省內也算是出了名。他們這種公職人員,出名大概是因著兩種,要麼是本身太強,要麼便是太不像話。阮尋較為神奇,他是兩種兼有的。
身手乾淨利落、辦事能力強,這才能被派入特處部,成為部門內的扛把子、正兒八經的頂梁柱;可阮尋的脾氣也大,不怎麼禁得起逗,平日裡極熱愛懟人,要有人做了什麼他不順眼的事,或是不長眼招惹到他身上,他能一口氣把這人懟到天上去。
也因此,當應存被調過來時,他的上級接連囑咐了好幾聲。
“他和他那前搭檔感情深......”上級歎了口氣,道,“若是對你不怎麼客氣,你就讓著他點,不行的話,把人約出來打一架也行。但這種情緒不能帶到工作中,明白了?”
應存那時點了頭,可眼下看著這小警官,怎麼也不像是能擼起袖子和自己打架的樣子。
倒還有幾分可愛。
他這樣想著,淡淡地垂了眼,又將手中文件翻過去了一頁。
這日晚上的部門聚會,主題便是歡迎新同事。吃完日料後,請客的部長先走了,剩餘的幾個人立刻活躍起來,鬨哄哄地吵著要喝酒擼串。可扭頭看了看應存神情淡漠的模樣,再看看對方身上筆挺的襯衫西褲,乾淨的一塵不染,想開酒的話就被硬生生憋回了肚子裡。
這氣質,並不像是能和人喝酒擼串的。
於是他們轉變了目標,熱情地向一旁的阮尋發出了邀請,“阮哥,走啊阮哥!大排檔去嗎?”
寇秋站在原地想了想,隨即問:“有魚嗎?”
他是真的有點想吃魚。
同事樂了,連連點頭。
“這還能沒嗎,就我們常去的那家,烤魚烤的最好了!”
寇秋如今聽見烤魚兩個字就心動,想跟著去。他扭頭看了眼身畔默不作聲的男人,猶豫了下,還是禮貌道:“應警官要一同去嗎?”
他心中也覺著應存定是不會去的,畢竟,應存這一身氣勢,就像馬上要羽化登仙了似的。
誰知應警官的手插在褲兜裡,薄唇忽的一抿,開了口。
“好。”
眾人皆是一怔。
應警官墨色的眼抬了起來,透過金絲眼鏡望著他們,神色平靜。
“不走麼?”
“......”
“走走走!”
幾人沿著路邊,向著平日常去的大排檔走去了。如今已經近夏,路邊皆是大大小小鋪開的攤子,鐵板魷魚和羊肉串一起被烤的滋滋作響,孜然和辣椒的香氣彌漫的到處都是,處處都是熱火朝天滿滿當當。寇秋原本是能吃辣的,可驟然聞見這辣意,不由得連打了兩三個噴嚏。
他們在大排檔裡頭尋了張空桌子,同事熟稔地和老板打了招呼,就在這板凳上坐了下來。
寇秋望著新同事乾淨整潔的模樣,想了想,抽了兩張抽紙給他,囑咐道:“墊著坐。”
應警官抬頭望他一眼,黑沉沉的眼裡頭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情緒,依言坐了。
特處部幾個人都要喝酒。隻有寇秋一門心思就在魚上頭,他興許是真的受了這身體影響,吃魚也講究的很,專挑好的地方下口。兩邊魚腹上最柔軟也最刺少的肉幾乎全都落進了他碗裡,寇秋一口接著一口吃,這烤魚被烤的外皮焦脆,裡頭的魚肉卻還鮮嫩,滲透了汁水,極香。他吃到額頭都滲出了汗,根本顧不得向外頭吐魚刺。
老同事都對他這作風習慣了,瞧見新來的應存眼神始終落在寇秋上頭,還與他科普,“阮哥沒彆的愛好,就是喜歡吃魚。”
應存淡淡應了聲,目光在對方沾染了些許水光的唇上頓了頓,許久後方才移開了。
寇秋根本沒心思喝酒,應存也不沾。隻有他們杯中盛的是果汁,寇秋吃的急了,隻覺得鹹,順手便拿起了身旁的杯子,直到從那杯口上嗅到了一股已經熟悉了的草木氣息,這才覺得不好。
他的鼻子動了動,熱流又重新席卷而來。
......
見鬼了。
寇老乾部把杯子放下了,他像是碰觸到了方才應存碰到的地方,嘗到了什麼不該嘗到的。一瞬間像是著了電,血液都汩汩沸騰起來,目光飄忽,腳軟腿軟,甚至隱隱感覺頭上耳朵又有了冒頭的意思。
這可不是製服,沒有警帽給他遮擋著。這兩隻貓耳朵一冒出來,那就真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逮去研究所切片的架勢了!
趁著還能控製,寇秋趕忙起身。幾個同事喝得暈暈乎乎,還要問:“阮哥,乾嘛去?”
“......”寇秋憋屈地回答,“去廁所。”
一旁的應存望望他,並未言語,隻是又看了看那杯子,眼底逐漸蕩起了點什麼。
穿來的第一天,寇老乾部第二次在隔間裡思考人生。
他蹲在隔間裡,懷裡抱著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焦慮地使勁兒揉自己的耳朵,試圖把它們揉下去。
可結果是,不僅沒下去,反而把自己揉得一哆嗦。
見鬼了。
寇老乾部沉默了半晌,說:【這怎麼出去?】
【......】係統崽子說,【你今天怎麼收回去的?】
寇秋說:【就——就收回去了——】
根本沒有任何過程,一點都不科學。
係統哦嗬了一聲,說:【那我們就等吧。】
等到這耳朵尾巴自己收回去為止。
【把你尾巴抱好,】係統崽子瞧見了什麼,忙又提醒,【小心彆掉坑裡了。】
寇秋於是趕忙把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抱得更緊了點,使勁兒往懷裡揣了揣,一人一係統就在這隔間裡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特處部的同事久久沒等到他回來,還與他發了短信,問他是否出了什麼事。寇老乾部動了動已經酸麻的腿,一邊絕望地給毛耳朵扇著風妄圖讓它們下去的快點,一邊單手拿著手機打:我不舒服,你們先回去吧。
同事立刻秒回:你不舒服?沒事吧,用不用喊120?
寇秋欲哭無淚,心想喊120乾什麼,來給我這個社會主義接班人砍尾巴嗎......他忙拒絕了同事的提議,說自己再在裡麵待一會兒便好。
等到隔壁的抽水聲都響過十幾次了,寇秋終於摸不到頭上立著的耳朵了。
他舒了一口氣,心神也跟著鬆了下來,拍拍酸麻的腿,拉開門想要出去——可這一拉門,他的隔間門卻先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的腿極長,包裹在筆挺的西褲裡頭,褲腿的線條筆直筆直,皮鞋也是一塵不染。寇秋的目光順著他被隔間門撞上的腿向上移,直到移到這人臉上,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新搭檔,應存。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隻好打聲招呼,“應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