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2 / 2)

謝雲其實和陸鸞也不能說太熟。

但是一看他那張麵癱臉,她就總覺得自己什麼都懂。

上一秒心中的焦慮稍散,她嗤笑一聲,目光回轉停在陸容的臉上:“怎麼這副表情……陸三少,你欺負我家小朋友了?”

說者無心。

這個“我家”兩個字,成功地把門外兩個男性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陸鸞原本偏向一邊的臉都轉了回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陸容則一臉興味。

“我什麼也沒乾。”陸容聳聳肩,吊兒郎當地說,“我能怎麼欺負他?”

他確實是什麼也沒乾,也就是在陸鸞找到他的時候,對著他今晚的扮相狂笑了三十秒。

陸鸞還在少見的發愣。

直到休息室的門在他麵前被關上,他愣了下,這才回過神剛才那個女人說了什麼“辛苦你了,回頭微信聯係”,然後他……

就這麼被關在了門外。

盯著麵前緊閉的休息室大門,年輕人陰柔俊美的麵容如三尺寒冰,倒不是覺得這兩人在休息室裡麵能乾什麼,就是單純的不爽。

拿出手機給她微信打字“什麼意思”,打了前兩個字,又覺得索然無味,刪掉,把手機塞回了褲子口袋裡。

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抽了隻煙。

在走廊的垃圾桶旁熄滅了那隻煙,他轉身走了。

*

回到修理廠時,不過晚上十二點多,王井龍他們還叫了宵夜,陸鸞一晚上給莫名其妙的人端茶遞水早就餓了,就跟他們一起吃東西。

江市初秋已經到了,晚上秋風有點冷,便攜式烤魚在錫紙酒精燈上烤得滋滋作響。

“明天我們期中考。”

“好巧,我們也是。”

“啊,晚上物理老師還來暗示了一波考試題型,陸小爺又不在……我給隨便劃了點重點,跟又跟不上不知道漏了沒,參考書在我書包裡,您想看就看看啊。”

陸鸞捧著碗喝了口魚片粥,麵無表情地聽他們討論,然後話題從學校的事越聊越歪,聽說今晚隔壁樓的茵姐哭著回了家,大概是正式地被許湛那個老狗比拋棄了。

“也不知道怎麼了。”

“許湛這個人渣。”

“茵姐哭的很傷心,嚇得軟妹給我發微信,讓我回家看看,怕她想不開。”

“可憐的茵姐,她哪裡玩兒得過那些有錢人,有錢人最擅長的就是玩弄人心,”一個圍繞著爐火的少年翻了下烤魚,嘖嘖咂舌,“編造一個甜蜜奢華的牢籠,騙我們這些純情的窮鬼步步進入陷阱,難以自拔的時候一腳踹開。”

“純情的窮鬼”這幾個字引發大家一陣哄笑。

不是他們沒有同情心。

他們出生李子巷,除了貧窮就剩下“義薄雲天”。

本來就跟許湛不對付,知道了季茵和了一個有錢人的時候已經相當不看好,後來知道那人是許湛,不看好變成了一點點的不滿意……

在少年人單純的眼界中,季茵偷偷和許湛在一起,等同於做了叛徒。

她自己也知道的,否則不可能把這事兒掩藏到那天陸鸞撞破才講實話。

眾人瞎聊,圍繞“江市這些有錢人,就知道玩弄我們這些純情窮鬼的心”聲聲詆毀。

他們聊得很嗨,沒人注意到剛開始還搭兩句話,說一下今晚在慈善晚會上情況的陸小爺越發的沉默。

過了半夜十二點。

陸鸞剛把參考書從王井龍書包裡掏出來放膝蓋上攤開,這時候手機微信震動了下……此時大家已經酒足飯飽,這微弱的手機聲不過是讓角落裡有點兒喝高的馬仔蹬了蹬腿,迷糊地問了句:“誰的手機,大半夜的,馬子查崗?”

陸鸞從口袋裡把手機摸出來。

看了眼。

來自“雲雲雲”的轉賬,六百六十六塊,配字:謝謝小信鴿。

看得她和陸容的事兒談得挺愉快,至少她心情不錯。

陸鸞心跳得快了些,忽然一陣心頭邪火起。

他都搞不清楚今晚跑去花園酒店乾嘛去了,明天還他媽期中考試,他翹了晚自習去的……神經病啊!

“操。”

薄唇輕抿吐出一個臟字,他沒收轉賬,摁滅了手機,剛想把手機從參考書上挪開,這時候,手機又他媽響了。

他嚇了一跳。

已經半睡著的某個淺眠的馬仔也嚇了一跳,“噌”的一下坐起來正想破口大罵,看清楚拿著手機那人是陸鸞,他愣了下,又躺了回去。

陸鸞接了電話,“喂”了聲,嗓音有些低沉沙啞。

也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麼,他原本緊蹙的眉頭放鬆了些,臉上的暴躁也消下去了一點,等對麵叨叨說完,他才簡單應了聲:“到家了?”

聲音聽著還有點僵硬。

那邊謝雲也沒聽出來,這邊剛打開門,踢了高跟鞋,換上拖鞋她舒服地歎了口氣:“嗯,你吃飯了嗎?我看你今晚忙了一晚上,剛想說談完事帶你去吃點東西,出來發現你人沒了。”

陸鸞瞥了眼不遠處食物的殘羹。

突然就什麼火氣都沒了。

就尼瑪離譜邪門。

他自己都覺得荒謬,說了句:“吃了。等你想起來,人都餓死了。”

電話那頭謝雲開始笑,笑夠了同他講了晚安,然後掛了電話。

陸鸞掛了電話,一回頭,發現沙發旁邊蹲了個人,這人這會兒正用一雙晶晶亮的眼望著他,一臉難以置信。

“乾什麼?”陸鸞冷冷地問,“不睡覺在這蹲著拉屎?”

看著這張漂亮的臉說出如此粗俗的話總讓人覺得百看不厭,王井龍點點頭,又搖搖頭:“陸小爺,您跟誰打電話呢?”

“跟你有關係?”

“有。”

“?”

“您這輩子沒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同我講過‘晚安‘。”

“……”

“……”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