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人(1 / 2)

上了車, 陸鸞正低頭調節座椅靠背,謝雲就在旁邊催促他快點開空調,身穿一件單衣的陸鸞無語地看了眼搶了他衣服的女人。

她和他對視了下, 大概是看到了他眼裡的嫌棄, 於是伸出那有一點被雨水濺到的手, 摸了下他的手背, 說:“你看,真的很冷。”

確實冷。

柔軟而冰冷的觸感, 如同毒蛇嘶嘶地吐芯, 從他手背漫爬而過。

陸鸞眉心跳了跳,看著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完全下意識地與每個人親近,想到今晚她還願意跟彆人分享自己曾經那點不知道和誰的風流史……

就覺得這女人實在很沒節操。

雖然他不是很在意她過去是不是“豐富多彩”,畢竟都過去了關他屁事,但是這並不代表, 他很願意有朝一日,也成為謝雲故事裡的某個路人甲, 配角A, 炮灰1……

他還是有尊嚴的。

於是抬手,當著謝雲的麵就把手背在衣服上擦了下,有點用力的力度讓讓他蒼白的手背都蹭紅了,就好像他有多嫌棄似的。

謝雲原本還真就是半故意的。

眼下看著他這個反應, 收起了一點點把人哄上車的得意和調侃,唇角邊的天真無辜差點也沒掛住,她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鸞沒搭理她。

發動了汽車,中控屏上打開了空調, 關掉自己這邊的空調,然後打開謝雲那邊副駕駛前的三中下三風向, 開到28°C,然後把風開到最大……

謝雲直接感覺一陣熱浪撲麵而來,像他媽打開了吹風機,她被熱氣掀得有點懵逼,第一反應居然是:不愧是開修車廠的,業務這麼嫻熟,沒開過的車都玩的那麼溜,殺人於無形。

她黑著臉伸手把空調風調小,等車開到紅綠燈,停穩,她又問了一遍:“陸鸞,你剛才擦手是什麼意思?”

這連名帶姓的叫,是有點生氣。

陸鸞雙手扶著方向盤,安靜地看著車前雨水模糊視線,這次搭理她了:“不叫‘阿鸞’了嗎?”

謝雲轉頭看了看窗外的暴雨,思考把司機轟下去她停在馬路中間等代駕這件事的可行性,忍了又忍,咬著後槽牙說:“也不知道是誰撒著嬌,賣著萌,滿地打滾非逼著我這麼喊。”

“我又沒說你喊的不好聽。”

“陸鸞!”

她氣得提高聲音。

他抬起手掏了掏耳朵。

還是懶得理她,誰讓她欠,活該。

*

綠燈亮了,車啟動,這次很順利一路開到了謝雲家樓下,後者卻並不肯就這麼上樓,她坐在車裡瞪著坐在駕駛座上的小崽子,很有一副“你出門前最好尿過尿了畢竟今天問題不解決咱倆誰也彆想走”的架勢在。

陸鸞感覺到了這個氣氛,想了想,也是,自己也不能總跟這個女人慪氣啊,鬨得誰也睡不著,睡得著也睡不好,得不償失。

於是他將車停到車庫後,降下窗,轉頭問她:“有煙嗎?”

“沒有。”

”卡座上不是抽的很開心?”

“又不是我的,我通常不抽煙,還不是被你煩的,”她無所謂地說,“你高中生抽什麼煙,戒了。”

到這節骨眼上了還他媽妄圖管東管西,陸鸞陷入沉默,認真開始考慮自己到底能不能和她把話說清楚……

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雷人的女人――

我想當你老公,你卻隻想當我媽。

……陸坤都他媽倆老婆了,你還想給他當個三姨太?

陸鸞覺得這話題不能讓她繼續發揮下去,於是及時打住,把話題搬回源頭,他開口說話時,嗓音冰冷,就以前和人談判的時候用過。

還有上次打電話給陸坤,告訴他他可能要動一下卡裡的錢,把老頭子嚇得夠嗆,以為他犯事兒了。

“謝雲,上次該說的都說清楚了……”

嗓音已經過了變聲期,磁性裡帶著一點點的沙啞,雨夜的襯托下,年輕人聲音聽上去比平日裡性感許多。

“我說我喜歡你,你嫌我小,不肯接受,我向來不是一個喜歡糾纏彆人的人,雖然你可能從小到大身邊這種人不少,”他淡定地跟她解釋,自己並不擅長當舔狗,“但我不是。”

謝雲沒吱聲,低頭擺弄空調玩呢,他就繼續說:“你說不行,我就轉身走了,以後日子還長,說不定我就能找到一個更喜歡的……”

謝雲擺弄空調的手一頓。

心裡就有點不舒服。

……不是,你前腳才跟人表白完,後腳就說什麼以後生活充滿希望你定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這算什麼玩意兒啊,這他媽要說也該是我假惺惺送給你的祝福詞……還帶你自己說的?啊?

謝雲捏著空調風向調節扇,左右扒拉。

陸鸞掃了一眼,總覺得那塑料都要被她掰碎了,伸手拍開她的手,繼續說:“你不讓追我就不追了,等我不追了,你又不高興,換著法子來我跟前刷存在感……我也想問你,什麼意思?”

這次謝雲抬頭望向他了,張了張嘴,沒說話,眼神兒倒是有些懵。

看著是回答不上來。

陸鸞輕笑了聲,不帶任何嘲諷的那種,問:“占有欲作祟?謝小姐是不是覺得,哪怕你不接受,我也已經是你的所屬物了,所以不許轉身,不許離開,不許眼裡沒有你,最好就和許湛似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

這次謝雲徹底聽懂了。

這孩子是傷了自尊,以為她把他當備胎舔狗了,還順便指桑罵槐,把許湛也罵了進去……

老天爺。

哪怕是鐵石心腸,不得不說此時此刻的謝小姐也有點兒受傷,她不喜歡被人指責成為一個壞人,哪怕她主觀上確實把陸鸞看做是她身邊的一部分,並且認為他表白被拒絕後,放棄得也忒快了些。

當然不是說真的讓他當什麼舔狗――

但是也不能一言不合轉身就走啊!

哪有這樣的呢!

還不讓人想想怎麼回事了嗎,今晚那些見多識廣的富家千金聽說她搞了個高中生嘴巴裡都能塞下雞蛋恨不得給她戴上桂冠了,她這當事人還不得更震驚、謹慎?

謝雲不說話,想吐槽的太多,但是總覺得開口就是綠茶婊味,她有點兒詞窮。

陸鸞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有反應,一轉頭看她乾瞪著自己,整個人套在他外套裡小小一隻,像極了被逼到懸崖邊的小貓……

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可是他是鐵石心腸,今天要麼他抱著貓回家,要麼貓從懸崖上跳下去,死活他也不管。

“說話,”狹窄的空間裡,年輕人的嗓音冷酷,“舌頭叫貓叼走了?”

“……阿鸞。”

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沒想著讓你當舔狗,也沒想吊著你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