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弟(2 / 2)

焚城 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12292 字 4個月前

擦著手從浴室走出來,陸鸞已經走了,沙發上扔著他剛才拎手上那件棉衣,玄關地上還有一個裝新羽絨服的、空空如也防塵袋。

謝雲翹了翹唇角。

走到窗邊趴著看了眼,正巧看見年輕人從樓梯裡走出來,站在漫天飛舞的雪花裡,王井龍他們等在樓下!見他出現,衝他招手,喊他快一些。 ……

年輕人卻不急不慢,龜毛地撐開了手裡的黑色長柄傘,在其他人的催促聲中,踩著雪地上其他小孩留下的腳印,穩穩地向著他們走去。

*

告彆了哥哥們,王檬坐上了前往自己學校的公交車。

雪天路滑,公交車開得特彆慢,裡麵很擠,除了上課的學生還有趕早市的阿鞍⒉,菜籃子裡提溜著芹菜、大白菜,最離譜的還有火雞和半死不活的魚,空氣也有魚龍混雜的味道。

一站上來的其他中學生都“呀”一聲捏住鼻子……但是她眉毛都沒皺一下,李子巷出來的小孩,都不太矯情。

但是擦著一位拎著雞的阿笆保她特彆側了下身子躲避了下,也沒彆的意思,就是見過雞籠子有多臟,她的衣服又是白色的。

一路到了學校。

今天又是謝安執勤,戴著紅袖套的他麵無表情地站在學校門口,就像他身後操場上還沒來得及被踩亂的雪地一樣乾淨又冷清。

他的視線和王檬有一瞬間的對視上,王檬沒有避開,就是忘記帶校牌了,她坦然走過去,拿起筆登記姓名和班級。

這時候,她聽見腦袋上方突然傳來少年的聲音:“新衣服很合適你。”

不高不低,就他們兩能聽見的。

手中的筆差點劃破登記用的小冊,王檬滿以為是幻聽地抬起頭,卻被頭頂上初生的陽光刺入眼中,她微微眯起眼……長長的睫毛屏蔽了大多數刺眼的光,她隱約可以看見少年籠罩在光之下的輪廓。

他離她前所未有的接近。

“進去吧,下次記得帶校牌。”

他四平八穩的聲音響起,王檬這才回過神來,慢吞吞地“哦”了聲,拉扯了下書包她轉身往學校裡走去,這時候,一個女生湊上來,輕輕撞擊她的肩膀:“哇,王檬,謝安剛才又和你說話了嗎?”

她轉過頭,發現和她說話的是同班的一個女生――以前,徐秋秋總來找她的麻煩,班裡女生也不太敢跟她說話的。

最近不會了。

家長會之後,就連李顯妮也不知道是被家裡警告還是怎麼樣,她們都不再來招惹她,連帶著班裡的男生,也不太愛圍著她起哄說她臭……他們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問,王檬,家長會來的那是你姐姐嗎,我們看見她開了輛大G,臥槽,我夢想就是以後參加工作不吃不喝攢錢買輛大G。

“沒說什麼,”王檬說,“就是讓下次記得帶校牌。”

“不是吧阿sir!”那個女生誇張地說,“我上次忘記帶怎麼沒這溫馨提示啊……哇,謝安不會真的喜歡你吧?”

“沒有的事啊,彆亂講。”

耳邊是女生嘻嘻哈哈的聲音,走近了教學樓,又有幾個女生湊上來問她們在說什麼,還有個女生眼尖地望著王檬說,你這羽絨服不是昨天那件吧?

“啊,不是。”

“新買的麼?”

“阿姐送的。”

“真好看!我一直想要這樣的長款羽絨服,冬天凍得膝蓋疼,我媽都不給我買!”

……

伴隨著冉冉升起的新日,早晨的校園逐漸熱鬨起來。

雪還在下,落在肩膀上,發絲間,天氣冷得很呢。 抬起頭,卻前所未有地,能從腳下的投影裡奇妙地感覺到陽光的溫度。

*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同樣規格的配置,陸鸞到學校,隻在學校門口收獲了一堆不友善的注目禮。

高一的那些不怕死的小孩又有話說:陸小爺自從被人包養,行為舉止都變得娘炮起來,不過是下雪而已,他居然打傘!小姑娘們都不打傘!笑死個人了!

對此,陸小爺唯一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隻不過是站在走廊收起傘時,順手把傘遞給了個滿臉幸災樂禍的高一刺頭,並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吩咐他,把傘晾乾,中午放學前拿來高三教室。

那高一刺頭立刻笑不出來了,背地裡說壞話還行,直麵陸鸞那張閻王臉還真他媽有點兒害怕……反抗又不敢真的反抗,隻能硬著頭皮接過傘,空氣裡都是他臉被打得“啪啪”響的聲音。

回到教室,在各科課代表感動的淚水中,陸鸞從書包裡一本本往外掏家庭作業。

最後掏出手機,看了眼,有幾條未讀。

―雲雲雲:我阿弟若還活著,也應該是十五歲的。

陸鸞:“……”

―。:?

―。:許湛死了?這麼好?

謝雲呸呸呸他,同他講,她說的是她那位小時候便被拐賣走的真阿弟,謝雲對他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記憶,隻記得他還未學會好好地叫“姐姐”,便讓殺千刀的人販子拐走。

―雲雲雲:我第一次見你時,也覺得你像他,所以哪怕麵對你把門甩我臉上,也格外寬容。

―。:我十九了,謝小姐。

―。:十五歲毛都沒長齊,你這麼說是想誠心氣死誰?

―雲雲雲:在我看來沒區彆的。

陸鸞深呼吸一口氣。

―。:昨晚我該扯開浴巾讓你看看“區彆”的。

―。:內褲都拿手上掂量那麼久了,沒發現前麵的布料被物理填充物撐得特彆大一團嗎?

―雲雲雲:……

手機這邊,謝小姐忙著找了一圈表情包庫存,可惜沒找到洪世賢那張此時此刻再次顯得特彆合適的臉,很是失落。

―雲雲雲:小流氓,你同姐姐收聲!

―雲雲雲:我隻是在安慰你,不要見誰的飛醋都想吃!

―。:你這是安慰?

―雲雲雲:開始確實是的,然後沒控製住,有點跑偏?

―。:?

―雲雲雲:?

―。:怪我?

―雲雲雲:那不怪你?好好的扯什麼“物理填充物撐大的內褲布料”?你讓我怎麼直視我的塑料軟管填充頸椎樂枕頭?

―。:那又是什麼東西?

―。:算了你彆回答,我不是真的想知道。

―。:…………你還是彆跟我說話了吧,讓我好好上完兩節數學課,而不是滿腦子都是你多可惡。

然後謝雲就真的不回信息了,這對她一點也不難,擦擦嘴吃飽喝足上床睡回籠覺而已。

苦了陸鸞平均十分鐘抽空看一次手機。

還真是下了第二節課,做完眼保健操,手機才再次亮起。

―雲雲雲:鄭律師聯係我,資料準備得差不多,周末謝國昌開庭,你要一起來嗎?

……這女人還真就一副剛才無事發生的若無其事語氣。

就好像一個短暫的係統時間間隔上麵的不歡而散並未被她看在眼裡。

或者樂觀點想,她不幸患得短暫失明。

陸鸞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滿臉冷漠。

―。:不去,我忙。

―雲雲雲:哦。

―雲雲雲:可惜了,還想再看你穿一次正裝,挺帥的,你穿深藍色應該也很好看。

―。:嘁。

*

退出微信界麵,陸鸞握著手機,隨便按了幾下。

於是早上十點,城市的某個中心街區豪宅內,剛剛睡下的陸家三少被一個電話弄醒。

正欲發火,定眼一看,是他親弟。

穿了十九年地攤貨的親弟半年內再次問他要正裝了,這次要深藍色,以及他又長高了1cm,重新定製的話可能需要加急,這周周末要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