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和男朋友(2 / 2)

焚城 大象向著夕陽奔跑 11193 字 4個月前

哦,能說的東西還是挺多的。

但是說出來老師可能要操著掃帚把他打死。

“不講,”陸小爺往後一靠,椅子腿翹起來兩個,顯得痞死爛賤,“聰明的不用我啟發,蠢得我也拯救不了。”

班主任差點給他這油鹽不進的鬼樣子氣個半死。

“給你高光時刻你也不要!”他罵道,“往年高三致辭學生代表人家家長委員會搶破腦袋,誰不想看見自家小孩站在上麵發光發熱?!”

陸鸞剛想說他是個孤兒。

突然響了起來什麼似的愣了下,兩條板凳腿落地了,想了想,居然又答應了。

班主任都被他這說風就是雨的變卦給整懵了,王井龍卻不意外,恭送走了老班,就看見陸鸞摸出剛扔進抽屜裡的手機――

每回他扔手機都很有氣勢。

隻是找到新理由重新厚臉皮回去找謝小姐說話的理由也很充分。

“嗯?”陸鸞肩膀和臉中間夾著手機,“在乾嘛?”

“準備開會資料,”電話那邊謝小姐言簡意賅,“有屁快放。”

陸鸞短暫笑了聲:“這麼忙,剛才還跟我發微信?”

“你上課還跟我發微信呢我問你了嗎?”謝小姐沒好脾氣,“到底怎麼了,沒事我掛了。”

“下午有空嗎?”

“什麼時候?”

“不知道,三點吧。”

“怎麼了?”

“高三誓師會,我上去講兩句,”陸鸞趴在桌子上,像是一攤懶洋洋的液體狀大貓,“你來聽下。”

電話這邊謝雲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這都快中午十一點了,他們開會的內容才整理到第一小節……她抬頭,看了眼這會兒辦公室外麵,對以身著西裝,正一隻手撐在桌子上盯著電腦同人講話的許湛為首,大家都很忙。

這會下午三四點可開不完。

“去不了,”謝雲說,“準備弄李子巷的項目合同,下午三四點能弄出三分之一不錯了,我走不開。”

她話語落,電話裡的人就沒聲音了,也不是電話壞了,還能聽見他旁邊同班同學課間說話的聲音。

過了很久,陸鸞才說:“哦,行,那掛了。”

然後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謝雲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心想,還以為他要發飆的,居然沒有?

*

中午午休陸鸞沒回家,在學校吃的。

謝雲自己叫了個外賣吃了午飯,有點心不在焉的,所以也沒吃幾口就扔旁邊放著了,準備晚上到小區去喂夜貓。

吃了飯開會,早上被她關在辦公室外麵那些人終於被放進來,今日許湛身上還是西裝革履,人模狗樣,謝雲記得自己已經有許多天未與他見麵……

隻是聽說李子巷港口那棟樓被塗上“拆”字噴繪印記時,他砸壞了一隻辦公室裡的煙灰缸。

謝雲權當什麼也不知。

眼下坐下,無非是談剩下那幾棟樓何去何從,謝雲說拆,剩下的人則堅決反對,以許湛為首。

“阿姐,這麼大的決定我希望你無論處於什麼原因都還是慎重考慮,你見過陸坤對李子巷拆改計劃的藍圖嗎?”許湛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語氣平緩,卻讓人心中無端生出煩躁,“無論他們說的如何天花亂墜,新房三十一層,一梯四戶,光是一棟樓就能把李子巷三分之二的居民回遷安置,剩下的幾棟新樓,全部都是一線海景房,你自己想想利潤空間……”

許湛果然是為了拆遷費才三番無次拒絕謝坤。

這和外麵流傳的一樣。

對此,他好像也沒想瞞著。

謝雲卻覺得他這算是掉進了錢眼裡,完全不懂他說這個有什麼意義:“利潤空間如何同我們沒關係吧?”

“怎麼沒關係?他們推掉的樓不是我們的?能賣幾億的樓盤幾千萬拆遷費便將我們打發,”許湛說,“這事情明明還有商量的餘地。”

這時候,一些站在許湛那邊的“老員工”,也發開口幫腔――

“沒錯沒錯,大小姐何必這麼急。”

“李子巷項目拆改早晚得,我們不動,市裡麵就要同陸家施壓,到時候他們夾在中間,市裡領導得罪不得,隻能向我們低頭。”

“對,這是時間問題。”

“隻要再等等……”

謝雲“啪”地合起手裡的文件夾。

“都不讀書不看報?”她挑眉,“國家正在推進老舊城區拆改,再等?再等到國家來接手李子巷項目,一切可就成了順理成章――我們隻有樓,沒有地,地是屬於國家的,上麵建什麼,長什麼樣,都不是咱們說的算……”

她停頓了下。

“再過不用一年,彆說幾千萬,我保證,我們幾千塊咱們也拿不到!”

語落,有些反對的聲音小了些,個彆上了年紀的還真的回身找秘書去幫忙查看相關新聞推送去了。

謝雲耐著性子等他們百度查新聞。

並且做好了心理準備,哪怕他們發現她說的是真的,恐怕也能找到彆的理由……

果不其然。

這些個叔伯阿公老不死,老眼昏花的,帶著個老花鏡,握著手機的手都握不穩,還要抬杠:“哎呀,雖然是下來了號召,但是你也知道要走程序,走流程……首當其衝的肯定是一線城市,到我們江市也不知道猴年馬月了哩!”

“就是就是!”

“我就說真的不用太急。”

“大小姐,你在考慮下,李子巷這塊地是目前江市的金山銀山,我們就是盤在這金山上的巨龍……真的輕易拆不得啊!”

謝雲見這些叔伯輩人物統一口徑,顯然今日有備而來。

而組織他們的人,此時此刻坐在會議桌長桌對麵,一直沒怎麼說話,等那些人把謝雲炮轟到臉色難看,他才逼宮:“阿姐,我知道你最近與姓陸家的小兒子走得很近……”

他十指相扣,壓在下巴下麵。

衣冠楚楚,滿座儘是禽獸味兒。

“但是李子巷是阿爸過海發家的起點站,人們都說,李子巷風水好,出了許多人中龍鳳,是個吉利的好地方……”

江市靠海,連著對岸,這裡的人都講究風水,相比起迷信,更像是一種丟不掉的傳統。

隻是謝雲聽不得這人陰陽怪氣睜眼說瞎話:“風水寶地?前兩天剛跳下來個因為校園暴力跳下來的女學生,就因為她是李子巷的,同學才看不起她。”

“那隻是個人問題。”

“許湛。”

“就像阿姐,如今一意孤行想要答應陸家拆改李子巷,也不過是個人問題。”許湛撐著桌子站起來,“姐,聽說你周末曾經去墓園給阿爸燒香磕頭,隻是這又有什麼用,阿爸屍骨未寒,你做出這種違背他意願的事――”

從威逼利誘,到道德綁架。

提到陸家小兒子,提到謝國平的遺願,大家都眼神微妙起來。

於是她抬手,順手將手邊的一個水杯向著許湛砸去――

後者微微偏頭躲過。

“啪”地一聲清脆響,玻璃杯在牆壁上歲裂開來,嗡嗡的吵鬨聲消失了。

世界清淨了。

環視周遭,會議室的氣氛如此厚顏無恥,以至於讓她有一種胃部翻湧想要嘔吐的欲望騰起,她抬手,扶了扶桌子,看了下腕表:下午三點半。

她站直了身子,拂了拂有些淩亂的頭發,淡道:“既然都不想好好談,今天就到這裡吧,正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抽開椅子。

就聽見不遠處許湛問,阿姐還有什麼比這重要的事?

“去聽我高三的男朋友做國旗下的高考誓師動員會。”

她扶著椅子,把椅子推回桌邊,麵無表情道。

“總比在這聽你們放酸屁強,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