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起來腿傷太明顯了,然而沒人敢笑。
因為這樣的天氣裡,他瞳孔漆黑,抬頭看她,顫抖著伸出了雙手。
“從梯子下來好不好?”
他西裝亂了,矜貴和冷漠不見了,甚至狂怒也沒了一絲蹤影。
“你從梯子下來。”
“好。”她點點頭,拎著裙擺,從一旁搭出來的樓梯下來。
少女看著柔柔弱弱的,剛剛卻讓所有人都嚇出了冷汗。孟聽沒有打算跳,跳舞的人,比誰都愛惜自己的雙.腿,她再任性,都不會做這樣的事。
然而江忍太過分了。
他實在,太過分了。
她不逼他,他卻真的離開了。走得遠遠的,說不定這輩子再也不見她了。一個人的生命不隻有愛情,她來的時候就在想,如果江忍真的不和她在一起,那她也沒辦法強求。
因為孟聽要的,隻是他成為像上輩子那樣出色的企業家,然後平安喜樂一輩子,而不是一個被媒體劈天蓋地責罵的殺人犯。
哪怕她難過又委屈。
B市還有個危險源聞睿呢,他找了頂包的人,江忍不一定知道他的危險。
她來B市隻說兩件事,第一件這個,讓他小心聞睿。
第二件分手。
她現在快忍不住眼淚了,他既然都決定走了,為什麼還是這幅為她發瘋的模樣。那就先分手。
“江忍,我給你折了三十八天的星星。我總想著你看到就會明白了。可是你走了。”她肩頭的雪化了,融成水,彙成讓她顫抖的冰冷。“你把它們扔了,你也想把我扔了。”
江忍脫下西裝,披在她肩上。
帶著他體溫的外套,乾淨冷冽得再也沒有一絲煙味。孟聽後退一步還給他。
她忍住眼淚,帶著哭腔:“不要,你都不喜歡我了,我不要你的東西。”
他捏住外套的手死緊。
方才還和高層們談笑風生,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對著她,永遠一點辦法都沒有。
風雪吹著她裙擺翩飛。
“你不要我就不要關心我,沒有人像你這樣討厭。”她越說越生氣,取下頭上的羽毛王冠扔他身上,“都分手了,你還過來做什麼!”
那個王冠砸他身上,他一雙沉靜的黑眸看著她的淚眼。
他不躲不避,她一看更想哭。
周圍靜得針落可聞,高層看著這情況整個人都不好了。
江董都不敢打這位爺的。那個小少女剛剛還安安靜靜的乖巧模樣,這會兒越說越難過,連發冠都往他們老板身上砸。
高層想起之前江少的傳言,動都不敢動。
偏偏那個在B市捅破天的少年,動也不動,似乎她想做什麼都行。
他薄唇微動:“抱歉。”
孟聽江郎才儘了,她說過甜言蜜語,也曾經撲進他懷裡,甚至安安靜靜等過他。可是什麼都沒有作用,他像是巍峨沉默的大山,不可撼動,卻無儘包容。
她走近他身邊,把眼淚擦乾淨了,語調輕輕的。
“江忍,你當心聞睿,我總覺得那場火,是他讓舒蘭放的。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也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不管怎麼樣,都不要做違法犯罪的事。什麼都有彆的解決辦法,好好活下去。”她踮腳,雙臂抱住他,“江忍,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總讓你受傷。你很好,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喜歡的人。”
“我並不覺得你有殘缺,你很完整。”你是我的英雄。
“我要回家了。”她鬆手,“這次不要你送,也不能再和你一起。那就分手吧,江忍。”
分手吧,江忍。
如果你這麼辛苦的話。
大雪落在他黑發上,頃刻白頭。
孟聽轉身,慢慢往外走。
高層和一群員工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小江爺不顧尊嚴地跑過去伸出雙臂,沉默地被小少女打了,打了也沒有反應,還被分、分手?
直到她走出天鵝小築了。
他才猛地追上去。
從身後抱住她。
一雙鐵壁捁得很緊,帶著雪的冷意。緊緊從背後環住她的腰。
“你沒騙我吧?”
“哪一句?分手?”她被他抱住的時候就忍不住彎了彎唇,現在心裡又暖又氣,哦,不是你想分手嗎?現在又渾身僵硬成這樣。所以明明知道他問的什麼,她就是不回答。
“不是。”他抿唇,聲音艱澀,“你說我,是你這輩子第一次喜歡的人。”
江忍幾乎顫抖著語調重複她的話:“你並不覺得我有殘缺。”
是騙他的,他也認了。多騙騙他,他就信了。他早就快崩潰了,讓他看見她對著霍一風笑,他甚至渾身冰冷到吐了血。
她搖搖頭:“你性格霸道,脾氣又壞。喜歡自作主張,強加自己的感受給彆人,還老是喜歡扔我東西。”
她的冰淇淋,她的小星星,說到這個她就想打死這個壞蛋。
他不吭聲,也不放手。隻是呼吸加快了。
冰淇淋是很早的事了,他找不回來,至於紙星星,他早就後悔了。現在去H市翻垃圾庫,也要把它找出來。
孟聽知道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於是用甜甜的聲音告訴他:“可是江忍,你獨一無二。全世界你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