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那我這個財神爺不好不買點什麼……”他眼睛一轉,掃了下南時身後的百寶架,起身急急忙忙的走了過去:“南老板,你不厚道啊,你朋友又做了這麼多章子,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南時扭頭一看,就見到了四五個‘玄微大師’的章子擺著呢,因為池幽已經認證過了這東西可以賣,南時就讓傾影她們擺了幾個出來,這次乾脆連保護盒都沒用,就擺在一個個紫檀木的架子上,非常招人眼球。
周教授是真的愛玄微大師的手藝,這幾個章子他通過南時得知是朋友仿刻的,但是就意境和筆法而言,和玄微先生差不去多少,甚至在某些地方更顯老辣,實在是戳到了他的癢上了——他甚至懷疑南時所謂的‘朋友’應該也是一位大師,隻不過人家不願意揚這個名,才不許南時說罷了:“這回您可不能說不賣!”
南時微微一笑道:“這回賣了,您儘管挑,您是財神爺,我給您打對折!”
“這話出口了就不能反悔啊!”周教授聞言大喜過望。他看看這個也喜歡,看看那個也喜歡,雖然是仿品,可是這材質擺在這兒,也便宜不到哪裡去,現下有南時一言,他咬咬牙直接包圓了就是。
他問道:“這章子您比個數?”
南時想了想,比了個‘六’又比了個‘八’,這自然不可能是六十八也不可能是六百八十八,南時也不心黑,要個6688算是個材料價。要不是周教授頂著熟人的身份又是財神爺,光手工都不止這個價,南時說的打對折是一點沒虛。
順順發發就挺好。
周教授張口就是:“好!一個六萬八,您全給我包了吧!”
南時:“……?”
……你們玩古玩的是真的豪橫!
南時哭笑不得的解釋道:“一個6688,用不著六萬八那麼多。”
周教授神情反倒是一冷,虎著臉斥責道:“南老板,你這是在看不起我!”
“哈?”南時一愣。
周教授指著章子可謂是唾沫橫飛外加那個義正言辭:“這章子材料、手工都擺在那兒呢,你說六千六,那不就是在白送我?我托大,把你當學生,沒有老師白拿學生東西的事情!傳出去我還要不要臉了!咱們是有交情,但是也不能讓我白占你便宜。”
南時指著銅爐道:“那您不是還給我免費修這個了嗎?我一個做學生的也不好白占您便宜啊!”
“那你能交給我就已經很好了!是我主動問你要的,不是你求上門的!”周教授一擺手:“好了,彆多話!開市呢不要掰扯這些,六萬八一個,你願意包,我就要——少一個字兒我扭頭就走!”
“……那您這麼說,非要給我送錢,我也是不介意的。”南時擺了擺手:“晴嵐,給周教授包上吧。”
周教授這才眉開眼笑的應了,刷卡付款一氣嗬成,半點磕都不帶的。
晴嵐自樓上挑了個上好的黃梨木盒下來,將印章按序裝了起來,力求儘善儘美,一看就知道這玩意兒清貴得不得了,南時抬手給周教授添了半杯茶,猶豫了一瞬,便道:“您這樣倒是讓我不好意思了起來,我聽說今天西街那邊有好貨,您出了門不妨去那邊走一走。”
“什麼東西?”周教授一聽就來了興致。
南時搖了搖頭:“這倒是不清楚,今天來的時候聽見隔壁老板提了一嘴,我沒細問。”
“好。”周教授應了一聲,將茶水一飲而儘,提著東西便走了。
南時起身送了人出門——其實西街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東西,隻不過周教授今天命裡往西走有吉運,周教授實誠,又給他開了個大張,他也不吝嗇提點一句。
至於算命的規矩……池幽說過了,算個鳥,還是自己圖個暢快最重要。要是天道爸爸提棍要來,他大不了將周教授買章子的錢分出去一半做善事,直接讓天道爸爸無**可說。
南時心情極好哼著一首不知名的調子,隨手從門口桌上拿了一杯奶茶自己喝了,轉頭喜滋滋的將香爐擺在了店裡最顯眼的位置,讓晴嵐下了一道陰氣護著就算是完。
有寶不炫,如同錦衣夜行,乃人生大憾也!
***
周教授剛出店鋪,就接到了家裡的電話:“喂,老周啊!姨媽家裡說一會兒要過來,你快回家吧!”
現在是寒假期間,周教授不用上班。
周教授問清楚了,抬腳就要往停車場走,剛走了兩步又想起來南時的話,心癢難耐,糾結了一番,還是提著東西往西街去了——逛一圈也就半個小時的事情,回去也來得及。
西街如同東邊的步行街一樣,也剛剛開過市,卻不像步行街這樣人多,稀稀寥寥的,主要還是買菜的大爺大媽在路上穿梭著。
倒也有幾個人出來擺攤了,隻不過這些東西一看就假,周教授沒什麼興趣。
西街這邊有什麼店鋪周教授都熟,他進了一家相熟的店鋪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就開門見山的問道:“老柳,聽說今天西邊有好貨?在哪呢!快帶我去看看。”
柳老板想了想,疑惑的說:“沒有啊,沒聽說過今天有什麼好貨。”
“真的?”周老板不信,南時經過這一遭在他心裡印象提拔到了一個相當高的高度,再者南時也沒有理由要騙他。
“真沒有,老周我騙你乾嘛?有好貨你還能在店裡見到我?我不早去了嗎!”柳老板道。
這是實話,世上那麼多古玩,哪能樣樣都收入囊中?哪怕是心裡是樂意的,錢包也不同意啊!所以古玩行裡有句話,叫做‘看過即擁有’,一旦出現什麼好貨色,好這口的哪怕不買,也會去湊個熱鬨,看一眼就是賺到!
要知道這年頭誰有寶貝那都是藏著掖著的,要不是有點關係,連個信兒都不會知道,更彆說看一眼又或者上手摸一摸了。
難道是南時聽錯了?周教授想著,就和柳老板拉了兩句家常告辭了。
他出門還未走上兩步,就看見不遠處的牆根下貓了一個老乞丐,老乞丐拉著一把二胡,彆說,手上還有點功夫,拉得還挺好聽。
他順手一摸口袋,他沒有帶零錢,倒是看見了南時塞給他的那一包吃的,裡麵大多是巧克力糖果之類的,他看著人家年紀頗大,前麵的碗裡頭也沒什麼錢,想著有的吃也不錯,就將那袋子放在了他的麵前,還順嘴說了一句:“新春吉祥。”
老乞丐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看周教授,眼睛裡卻沒有焦距,瞬間就讓周教授意識到這是個瞎的,他用一把枯瘦乾啞的嗓子道:“……謝謝。”
這樣一看,就更可憐了。
周教授心裡不知怎麼的就有些難受,折回老柳的店裡換了兩百塊錢,要了個紅包,塞進了老乞丐的手上:“這裡麵有錢,你拿去買點吃的吧。”
“……好心有好報……”對方又慢慢地說著,二胡沒有停下,還是繼續拉著悠揚的曲子。
周教授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是夜,老乞丐帶著東西回了家裡,摸索著紙袋子裡的東西,突然摸到了一個厚實的正方形的東西。
他拿出來一拈,就知道這是個錢。
很多,至少有三萬塊錢,壓在巧克力下頭,所以對方才沒看見。
“……好心,是有好報的。”老乞丐又慢慢地說了一句,他的孫子就著昏暗的燈光做作業,就聽他爺爺說:“去,把我房間櫃子第三個抽屜裡的東西送到皮市街132號三樓,交給一戶姓周的人家。”
他孫子翻了個白眼說:“爺爺你又要拿你那些破爛送人嗎?”
他雖然這麼說著,卻還是聽話的去拿了。
第三個抽屜裡是一個木盒,色調深沉,與破敗的家裡格格不入。
他孫子腹誹道:裡頭就是一個爛木頭,有什麼好送人的?人家真的會要嗎?
老乞丐笑嗬嗬的將三萬塊錢塞進了孫子的口袋裡:“一會兒路過一個廟,就把錢扔進功德箱裡。”
“……哦。”孫子不甘不願的應了:“真的要送嗎?送了我們就沒錢吃飯了。”
“餓不死你的。”老乞丐拍了拍他的頭,叫他去了。
他身犯五弊三缺,應了一個殘和一個窮,天注定的命,就是有好東西也不能轉賣,那是要倒大黴的——他雖然已經金盆洗手,但是對於這種好心人,也不吝於給彆人一些好處。
老乞丐摸了一顆巧克力,撥開了糖紙:“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