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雖說壓切長穀部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但能在長穀部這裡留下來工作,也不失為一件有趣之事。次日,優娜又到了長穀部這裡,擔當小♂助♂手的工作。
“打攪了。”她推開了會客之所二樓的移門。
晨光熹好,透過舞良式的窗扇落入屋內,塵埃在光線中上下飛舞著。屋子一角,堆的山高的文件搖搖欲墜,幾排高大的木櫃上,綴有紅絲的抽屜敞開還未來得及合上。
“……長穀部先生?”她把頭探進來,左右張望了一下,卻未見人影,便放緩了聲音,道,“我進來了噢——”
她脫了鞋走進屋內。未幾步,便聽聞“咚”的一聲響,像是什麼重物落地了。
“長穀部先生?!”她連忙循著聲源的方向跑去,卻發現在排排的高櫃之後,壓切長穀部正被一堆書壓著,外套鋪在地上充作被席,身上隻著一件白色的T恤。
他好像是昨夜就宿在這裡,此刻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淡灰褐的短發淩亂地自額間散下,半閉的眼睛因為亮起的光線而掙紮著睜開。
“已經是早上了啊……”他皺起眉,用手背擋了下從窗戶裡漏入的光,淡若紫色的瞳孔艱難地適應了晨間的亮度。
從指縫裡,長穀部窺見了一張年輕的臉。她散著漆黑的長發,半蹲在晨光之內,乾淨柔軟的麵頰像瓷器似的秀氣。她眨了眨眼,聲音很柔順地開口:“長穀部先生,還要再休息嗎?”
是日光長光。
壓切長穀部怔了一下,即刻撥開身上那些把自己砸醒的厚重書籍,狼狽地坐了起來,皺眉說:“你怎麼來的這麼早。……算了,反正不管來的早晚都是要工作的。”
說罷了,長穀部的目光朝優娜的腳上落去,瞧見她老老實實地按照自己的吩咐把襪子穿上了、沒有赤著腳在室內跑來跑去,他才鬆了口氣,說:“以後,來我這裡時都要記得穿襪子。”
“啊…是嘛。”她摸了摸頭,有些困惑的樣子,“夏天在室內穿襪子的話,稍稍有些熱呢。”
“……總之,你得穿襪子!”長穀部的眉頭一跳,很執著地強調,“熱也得穿。知道嗎?”
“是。”她的脾氣很好,沒有過多異議,應了下來。
壓切長穀部站起來,拎著自己的外套抖了抖灰塵,順手撥弄一下微亂的短發,說:“我要去洗把臉什麼的。你就先看一下今天的內番工作是如何分配的吧——”說罷了,他從櫃子上抽下一本厚厚的冊子,說:“每日內番的工作分配,全部記載在這裡。”
淡赤色的封皮,用線針裝訂好。往下一翻,就看到書頁上細小的墨字記載著日期與分工。馬廄、苗圃、巡邏、掃除、整理……哪一項工作,在哪一天由誰來完成,名字詳實,用黑墨仔仔細細地撰述了。
“這是需要在一天之中最先完成的工作。”壓切長穀部搖了搖手中的冊子,對她說,“通常來說,出陣的人選會在前夜就由主公決定好。我們不能請出
陣之人同時負責內番,這太辛苦了。同時,還有一些外出遠行的人,他們不在本丸,也沒法擔任內番的工作。比如,遠征的部隊,極化修行的付喪神,偶爾還有去探索地下城之類地方的編隊。”
“啊,探索地下城?是說一期一振先生吧。”提到“地下城”,她就想起來了。
“是,他忘記把挖掘機開走了,這次探索地下城估計會很慢。”
“…………”心思複雜小uu。
長穀部轉身取出一道匣子,“這些是付喪□□牌。外麵有出張布告欄,你拿著這些,把負責具體內番的付喪□□牌掛到對應的工作欄下麵。這很簡單吧?快去。”
匣子中盛裝著一打寸把來長的小竹板,薄薄的一片,上麵用小刀挖刻出付喪□□字,再以朱砂紅墨工整地描了一遍。
她伸手在匣子裡攪了一攪,便看到寫有“燭台切光忠”大名的名牌浮了上來。“是燭台切哥的名字啊。”她舉起名牌,笑了起來,“今天兄長要出陣吧?”
“是。”壓切長穀部說著,隨手將T恤卷起,向上撩去。一截肌理健瘦的腰腹,從T恤的下擺處露了出來。
優娜見狀,微微愣了下:“長穀部先生……”
聽到她有些困惑的聲音,壓切長穀部的動作瞬間卡殼。
糟了。差點忘了這家夥是女人。
本想如往日一樣直接脫掉身上的T恤,再換成乾淨的新衣;可一旦意識到日光長光是不同的性彆,壓切長穀部立即將卷起的T恤放下了。
“光忠…是要出陣沒錯。”他拎起一團毛巾和嶄新的外套,以遮掩自己剛才的尷尬;旋即,他朝外走去,一邊穿鞋一邊說,“光忠還挺受主公器重的呢。”
說罷了,長穀部的身影便朝台階下走去,木質樓梯咯吱咯吱地叫了起來。很快,樓下隱隱傳來了水龍頭嘩嘩的響聲。
優娜抱起那一匣子的名牌,拎著手冊,到了貼有工作布告欄的牆壁前。她對比著手冊上的名字,一一將工作負責者的名字掛到布告欄上。
今天的馬廄負責人是陸奧啊。
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要負責巡邏。大家似乎都很忙碌的樣子。
她回到會客之所的時候,壓切長穀部也洗漱完換好衣服回來了。他在水池裡簡單地衝了下頭發,劉海濕漉漉的,麵上掛著水珠,正用毛巾粗暴地擦拭著。
“昨天將出陣的次數核對完了對吧?”他將臉上的水珠拭淨,隨手把毛巾丟到了一旁的籃中,“今天就該有人來領取貨幣了。兌換的公式全部寫在牆上,可彆算錯了。金額要是出錯,會從你自己的賬上扣。”
所謂的“貨幣”,即前往萬屋時所用的金錢。最大額的是甲州金,這是出陣最勤快的人才會從主公那裡得到的獎賞。
她不是很懂算賬這些東西,對著長穀部丟過來的表格和錢袋發了好一陣子的愁。好不容易,才勉強入了門,摸到了一點算賬的玄學。
才剛剛動手敲上計算機,她就聽見樓下傳來蹬蹬蹬的腳步響,是
有客人來了。
“長穀部——”一道分外雀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訂的酒是不是已經到倉庫了?上次拜托萬屋的人送過來的!”
話音未落,便是“咚”的一聲巨響。
因為這聲巨響,優娜手裡的計算機震了下,險些落在地上。
她扭過頭去,就看到一位腳踩高木屐、身著豔麗和服、形如花魁一般的付喪神,正僵僵地站在門口。他的鼻子以上的部位,被門框遮擋住了,並不能清楚地看見。
方才那一聲“咚”的巨響,正是他一頭撞上門框時的響動。
“是次郎太刀啊。”壓切長穀部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怎麼又撞上了…說了幾次了,要小心一點。”
名為次郎太刀的付喪神彎下腰來,揉著發紅的額頭跨入了屋內,微帶酒熏紅色的麵頰上,滿是委屈的神色:“人家忘記了呀……”
原來是一柄大太刀的付喪神。
本體五尺五寸以上的大太刀,因其身軀過於龐大,原本就很少在實戰中使用,通常隻被用於表演和祭祀,以彰顯主人的勇武。因此,大太刀的付喪神嘛……肯定會高那麼一點點。
不,不止一點點。
優娜看著次郎太刀發紅的額頭,忽然有些幻痛。
次郎太刀是來拿先前在萬屋訂購的酒的。他找到了自己的寶貝,就很快樂地哼著小曲走了,腳步輕快,一點也看不出身上穿了厚重無比的花魁衣飾。
據說次郎太刀的先主之中,存在一名歌舞伎者,這也是他會形成豔麗衣裝的原因之一吧。
順帶一提,燭台切口中“直接女裝出陣”的付喪神裡,就有次郎太刀的名字。彆看他打扮冶豔,發髻堆疊繁複,但渾身都是力氣,絕對能把一般的男人都揍開花。用黑話來說,就是隨時“能用他那圓木般的大腿瞬間踢爆敵人的○○”。(……)
優娜目送次郎太刀離開後,便低頭繼續算賬。但在十分鐘後……
“咚!!”
???
被這熟悉的聲音所震到,她接住即將摔落的計算機,又扭頭去看。這回,門外換了一個人撞到門框——那是方才來過的次郎太刀的兄長,據稱有七尺八寸那麼長的太郎太刀。
戰國習俗,同主人擁有的大太刀,長的叫“太郎”,短的叫“次郎”。從關係上來說,確實是兄弟沒錯。
這位身著黑色狩衣、束著長馬尾的大太刀付喪神,表情很端莊冷靜地彎下了腰,仿佛剛才那位筆筆直撞到門板的人根本不是他。
“抱歉…身軀過大,有時候確實是會這樣。”他頂著發紅的額頭,向壓切長穀部詢問,“請問次郎來過這裡嗎?”
“啊…來過了,十分鐘前,也撞了我這裡的門板。”長穀部說。
“好。”太郎太刀點頭,“打攪了。”他轉身向外走去,特地彎了彎腰,以免二度撞到脆弱的門板。
優娜看的目瞪口呆。
從某種意義上說,大太刀還真是一種危險的刀種啊。
會強拆掉本丸的天花板的吧?
曆史上的大太刀,大多也是承擔著供奉、祭祀之類的作用,很少真的進入實戰的戰場。畢竟大太刀體態龐大,甚少有人能揮舞的動。
比較有名的一位大太刀使用者,便是太郎太刀的先主,戰國時代的武將真柄直隆了。據說他擁有驚人的臂力,能夠敏捷地揮動可能重達4~5kg的大太刀,策馬出入於戰場,單騎討伐德川家康,作戰之姿十分英勇。但是,這樣的豪傑幾十年也遇不到一個就是了。
太郎太刀離開的時候,門板似乎已經岌岌可危、搖搖欲墜了。壓切長穀部看向門板時的目光,不由有些憂愁。
不過,次郎和太郎都來過了,應該不會有更高的……
“日光!我來找你玩了!一起去找樂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優娜正在這麼想著,一道相當狂肆的笑聲在走廊上響起。旋即,岩融的身影在視野裡出現了。他一邊活絡著手腕的肌肉,一邊毫無顧忌地朝門這邊走來:“燭台切說你在這裡工作呢!這可不行,一直工作會很累的,來放鬆一下吧!”
優娜有點緊張,連忙站起來叮囑:“小心門——”
“咚!”
不幸的事情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