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白眼狼
第83章 湧來
蹲在山溝 裡服務知識青年的富貴接到了姑爹的電話， 沒說彆的，就一樁事，聽說林坎在辦高考複習班，他想把他家那個不省心的小兒子錢青石給送過來。
二十郎當的小年輕不肯結婚， 還天天招雞逗狗，禍害廠裡的機器， 還不如讓混小子拚一把，試試高考!
富貴聽著電話裡錢姑爹 喘著粗氣，氣不打一處來的粗嗓門，邊上時不時還聽著青石那小子 無辜的爭辯聲，肚裡嘖嘖讚歎， 這就叫表弟肖哥啊!青石這會念書好鑽研，又愛折騰的勁兒，完全就是他富貴當年的英姿麼!
說起來，錢家兩個表弟都是聰明人，老大青柱小時靈醒，長大了聰明內藏，言語不多心裡透亮，倒有錢家阿爺和錢姑爹的幾分真傳。在農機廠混了個小乾部，早幾年就娶了媳婦，孩子都兩個了，小日子過得挺滋潤。
倒是青石，從小到大都機靈，聰明外露反倒顯得有點輕浮不穩重，想一出是一出的，三不五時惹得錢姑爹大發雷霆。
年少時青石一點著自家 老爹的爆脾氣，就撒丫子往黃林村表哥家跑，山村裡有吃有喝有魚有肉，還有好多小夥伴玩， 就是沒有老爹的鞋板 子和皮帶，多少逍遙!
玩著玩著就賴在鄉間不肯回家，每次都要大姑揪著耳朵把人拎回去，後來縣成學校停課，錢姑爹拘著這小子在家跟著阿爺學習, 這才漸漸少了下鄉玩的機會
富貴，你彆為難，這小子念書還是有幾分天賦的，家裡他阿爺也教了他初中、高中的文科主要課程。我把他送你這裡，不求彆的，就是讓他也跟著知青們一道學學，看看人家是怎麼拚命求學的。”
錢姑爹說著說著氣又上來了:“他要是敢作怪偷跑，你就給我往死裡打，兩條腿都打折了!”
阿爹!依是勿是我親生阿爹喲!”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怪叫，緊接著就是劈裡啪啦一陣凶殘的重擊和哀號，錢家父子很快就友好地達成了諒解，錢青石同誌即日下鄉，來林坎攻讀提高班。
曹富貴搖搖頭，掛了電話，決定趁著小表弟還沒來，趕緊去做幾根戒尺，用手打，這手多少痛啊!
錢青石平日裡四處折騰，拆東拆西的，老娘和阿奶還都願意護著他，人家不是說，科學家都愛研究麼，孩子還鑽研愛玩耍總比上街胡鬨的好吧?可是一旦講起有地方念書，說不定還能高考，家裡兩個女人頓時橫眉豎目，六親不認，捆都要把他捆去林坎!錢家阿奶沒什麼文化，卻是最信奉書香，相信讀書人的本事，要不然她當年也是個雜貨鋪的乾金，哪裡能嫁給錢家阿爺這個窮書生?不就是一家子都敬慕讀書人麼!
這高考高考，不就是老底子的考狀元?雖說如今不講究什麼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是冷眼瞅去，當大領導大乾部的，除了開國的那一批，哪個不是讀了肚皮的書?
曹親家那裡有這麼難得的學習班，人家求都求不來，孫子還敢不去?當真是皮癢癢了!
全家團結一致要讓他去林坎苦讀，哪裡還有錢青石這小子反抗的餘地，老娘連夜都幫他打好了包裹，說是清早就送走。完了，這娘大概也不是親生的了。
錢青石鬱悶歸鬱悶， 倒也不是不想去林坎。他轉念想想，自己對高考沒抱什麼大期望，去就去了，念點書也好。 倒是有兩個朋友聽了高考的消息後，一心想去考卻偏扁書也買不到，學又沒處學，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如叫上他們兩個同去?
聽說這 個求學的消息，兩個朋友激動得話都說不清了，約好清早集合的地方， 拔腿就往家跑。
錢青石回家睡下，夢裡都是當年的數理公式ABC,還有老爹威武的皮帶和老娘的雞毛撣正睡得一驚一乍，滿頭驚汗，身上的大被子忽然就被掀了起來，寒氣嗖嗖地往他半裸的身上鑽。
“快起床!上學去!”
聽著老娘這聲 久違的叫早，錢青石閉著眼睛嗷”的一聲，挺著腰板坐了起來，睜開眼一看，娘哎!天還墨擦黑啊!
“吵什麼!讀書人起五更、睡三更，頭懸梁，錐刺那個屁股的才會有出息，曉得不? !”老娘圓眼一瞪，麻利地把一堆衣服丟了過來，趕緊穿上，給你做了幾個蔥油餅路上吃，再不走，到了林坎人家先生的課都要歇了!”
錢青石踩著星光， 背著大包裹，無語凝噎也走在石板路上，走到和朋友約好碰頭的地方，才發現兩人老早就坐在那裡等了青石!這裡，這裡!你可總算來了，我都等了快半小時了，阿妍來得還要早。”淩澤鄉呼地站起身來，半是埋怨半是催促，“我們快點走吧! 我怕去晚了，林坎那邊不收人
王妍細聲細氣地打了聲招呼，雖然沒催促，人已經背著包袱站起來了，等著馬上要出發的樣子。
淩澤鄉是錢青石的高中同學，當年不用讀書，他也是樂著鬨騰了好一陣子，到頭來隻能到處打點零工，連自己的口都糊不了，還要靠老娘和妹子在街道辦的小廠子裡糊紙盒養活。這幾年也是憋著氣，想著要找一條明路，又重新翻起了當年自己丟棄的書本。直到高考的消息出來，他才像是在迷霧中找到了自己的未來，他要讀書，要讀大學，要走出一條光明的路。再也不要渾渾噩噩，連個人樣都混不出來!
王妍是錢青石和淩澤鄉的初中同學，她一直都愛讀書，但念完初中家裡就不再讓她念書，要她賺錢嫁人。她雖然人長得細巧說話也細氣， 可骨子裡卻犟得像頭牛， 寧肯把T作賺來的錢大部分都交家裡，也不肯嫁人。每天工作之餘，最大愛好就是學習，看書，偷偷讀名著。
高考，不僅僅是她改變命運的唯一路途，大學更是她向往已久的聖地!她不怕苦，隻苦於沒有學習的路徑，聽說林坎的這個學習班，她連夜跑到工段長那裡辭掉了工作。
瓜注一擲，破釜沉舟。
見兩個老同學都這麼急切，錢青石也不好意思再賴懶散散，趕緊帶著人去老爹為他約好的地方乘牛車。林坎大隊十幾裡山路，溝溝坎坎又坡坡，光靠走，真是要走斷他的腿了
披星戴月，一路晃悠著，錢青石昏昏沉沉地又想睡了，車軲轆咯咯響著，有節奏地敲打著地麵，他腦袋一點一點，迷迷糊糊地聽著淩澤 鄉低聲和王妍在討論著什麼， 突地車身一頓，停了下來，差點讓他滾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