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舵主站在門口, 瞠目結舌。
這……自己好像打擾到什麼不該打擾的事情, 蔣舵主後退,想走。
這時喬峰已經放開了千歲憂, 因為剛才千歲憂和喬峰過招的緣故,她白皙的俏臉上透著紅暈,鬢發微亂,充滿生機的雙眸此刻水汪汪的。
她站在喬峰身旁,似笑非笑瞅著蔣舵主。
蔣舵主:“……”
來的太不是時候了,喬幫主和千姑娘顯然還在忙著啊!可是不來不行啊, 西夏一品堂那邊好像有消息, 他必須得來告訴喬幫主。
誰知道會碰上這種“非禮勿視”的場景?
蔣舵主一時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後退。
喬峰神情泰然自若,他彎腰將地上的那把君子劍撿了起來,跟蔣舵主說道:“剛才千姑娘在看武器架上的兩把劍, 一時心血來潮,便與我過了兩招。”
蔣舵主嘴巴微張,過兩招還能抱到一起?
這招是怎麼過的?
千歲憂看著蔣舵主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
她的笑容燦爛, 讓人看了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染上笑意, 令人覺得對她而言,這世上永遠沒有煩惱與苦悶似的。
蔣舵主想,這喬幫主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呢,縱然麵上看著若無其事,內心想必苦悶。得了像千歲憂這樣的姑娘陪在身邊,也是美事一樁。
千歲憂歪頭問道:“蔣舵主, 這君子淑女劍,是大義分舵的嗎?”
蔣舵主聞言,連忙笑道:“當然不是,千姑娘,這兩把劍是一品堂送來給喬幫主的。”
“給喬峰的?”千歲憂握住君子劍的劍柄,將劍身從喬峰手中的劍鞘中拔出,隻見君子劍和**劍的劍身寒氣逼人,相互的距離縮短,兩把劍便吸在了一起。原來這兩把劍是相互之間,是有磁力的。
“這劍是居然成雙成對的,我聽說西夏一品堂的統帥者是位王爺。”千歲憂望著手中並在一起的君子淑女劍,抬頭看向喬峰,“該不會是西夏王爺看上你,想招你當女婿吧?”
喬峰哭笑不得:“來者不善,一品堂到無錫來,絕無好意。而且據丐幫在西夏的弟子報知,統率一品堂的確實是個王爺,名叫赫連鐵樹,兒子有不少,卻沒女兒。”
蔣舵主聞言,也訕笑著幫腔道:“對啊,千姑娘可彆誤會。就算那個什麼赫連鐵樹想招喬幫主當女婿,喬幫主也是斷然不會願意的。彆說西夏王近年來蠢蠢欲動,對我大宋虎視眈眈,即便兩國交好,也不可能。”
蔣舵主拍著胸口替喬幫主說道:”咱們喬幫主並不是三心二意之人!”
喬峰:“……”
噗嗤一聲,千歲憂笑了出來。
喬峰打斷蔣舵主越描越黑的話,“蔣舵主,你找我有事?”
蔣舵主啊了一聲,進門說道:“喬幫主,有兄弟來報,說西夏一品堂眾人已到了惠山,但觀其陣仗,儼然是行軍交兵的氣勢。”
蔣舵主憂心問道:“這其中是否會有詐?”
西夏一品堂是西夏的講武館,是西夏王所設立,能進西夏一品堂的人,個個都是頂尖高手,西夏王將這些高手招攬到一品堂中,讓他們教本國士兵武功。
又聽說統率一品堂的赫連鐵樹率領一品堂的人到送來朝見宋國皇帝,以朝見皇帝為名,到中原武林窺探實力才是其真實目的。
喬峰臉上的神情變得凝重,他微微頷首,跟蔣舵主說道:“他們此行確實去了汴梁朝見,朝見完之後就洛陽想與我們相約,卻沒想到我們都到了無錫。”
千歲憂把玩著手中的劍,抬頭問道:“他們到洛陽撲了個空,很不甘心,所以就又到無錫來了,是嗎?”
喬峰點頭。
千歲憂:“那位赫連鐵樹為什麼非要與丐幫相會呢?還是行軍交兵的陣仗,該不會是與你們相會是假,意圖將丐幫一舉剿滅才是真的吧?”
喬峰意外地看了千歲憂一眼,“並不是沒有可能。西夏王招攬武功高強之人,設立一品堂,如今到大宋汴梁後,不回西夏反而要與丐幫相會。他們大隊人馬,路途花費並不少,在洛陽撲了個空轉而又找到無錫來,大概就是有你說的那個意思吧。”
蔣舵主一聽,頓時十分氣憤:“豈有此理,這西夏狗好猖狂!”
大概是太過氣憤,他說完就一頓咳嗽。
千歲憂望了氣得咳嗽的蔣舵主一眼,將手中的君子淑女劍一放,給他倒了杯茶,“蔣舵主彆這麼動氣,這不有喬峰在嗎?回頭讓他用打狗棒將那群狗打回去。”
蔣舵主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熱茶,微微愣了一下,他何德何能,擔得起這位姑娘給他倒茶?
蔣舵主將千歲憂給他的熱茶接過,心中對小姑娘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喬峰走到窗戶前方,窗外是杏子林的景色。
丐幫的大會才開完,加上明天又是丐幫與一品堂的惠山之約,因此這些兄弟都沒有離開。
衣衫襤褸的兄弟們手持拐杖在杏子林中穿梭,偶有笑聲傳來,十分和諧的場景。
誰能想到在此之前,全冠清曾聯合了四大長老以及四位舵主,想要掀起丐幫的巨變呢?
如果千歲憂那天晚上沒有拉著他一起去康敏居所偷聽,如果沒有在大會前就將真相查明,如今麵對西夏一品堂的丐幫,如今又會是怎樣的境地?
千歲憂上前,站在喬峰的身邊,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千歲憂:“外麵風景挺好的,對不對?”
喬峰轉頭,看向身旁的少女,他笑歎了一聲,“世事不過一念之差,馬大哥之事,關於喬某的身世之謎,多虧有你相助。喬某還沒正式謝過你。”
千歲憂歪頭,語氣輕快:“你跟我之間,就不要這麼客氣,不過你真的想謝我?”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喬峰從不說空話。”
“那好,我看中了一品堂送來的君子淑女劍,你把這對劍送給我,就權當是你的感謝之物。”
喬峰哈哈一笑,轉身將放在桌麵上的兩把劍取來,雙手交給千歲憂。
千歲憂低頭,看著那兩把劍。
她伸出手,卻隻取了其中一把。
喬峰一愣。
千歲憂將淑女劍拿過去,她笑著說道:“君子劍,我送給你。”
喬峰莞爾:“喬某從不用劍當武器。”
千歲憂瞅了他一眼,聲音愛嬌:“誰要讓你將它當武器了?我看你這模樣,也不用折扇,可汪幫主送給你的折扇,你就十分珍惜。”
喬峰:“……”
汪幫主是他的恩師,那折扇的扇麵字畫皆出於汪幫主之手。如今恩師已經去世,折扇是唯一的憑吊,他當然珍惜。然而這君子劍,鈍邊圓頭,要當匕首太長,當武器又太雞肋,更何況他並不試劍。
然而少女刁蠻,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要是不收下,我心裡會難過,我心裡難過,就會哭。你難道想看我哭?”
喬峰聞言,頓時汗顏。
蔣舵主看著兩人,臉上笑容十分慈祥。
就在喬峰左右為難的時候,千歲憂又用神秘兮兮的語氣跟喬峰說:“剛才蔣舵主不是罵一品堂居然想來將丐幫剿滅,好猖狂嗎?我知道他們為何會如此猖狂哦。”
喬峰:????
千歲憂歪頭,笑得很是可愛,“你將君子劍收起來,我就告訴你。”
喬峰聽了,心中既是好氣又是好笑,於是這小姑娘是打算強買強賣了?
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君子劍收了起來,“那就多謝了。”
千歲憂見狀,眼眸彎彎,“四大惡人投靠西夏一品堂了。”
喬峰將劍收起來的動作一頓,“四大惡人?”
千歲憂點頭,“嗯,就是四大惡人,他們原是在大理,想要害大理段氏,可沒害成。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跑到西夏去投靠了一品堂。可能是覺得投靠了一品堂,就可以更好地加害大理段氏了吧。”
蔣舵主輕哼了一聲,“縱然四大惡人武功高強,西夏人單憑他們就能成事了嗎?”
千歲憂十分理直氣壯,“為何不能?蔣舵主是正人君子,因此不知有人做起事情來,多麼不折手段。四大惡人之手段延慶,號稱惡貫滿盈,此人武功之高,已經出乎一般人的想象,當然手段也是十分卑鄙的。更彆說那什麼無惡不作葉二娘和窮凶極惡雲中鶴,那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做事隻求結果不論過程,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能使出來。更何況他們對武林中事頗為了解,又不似你們自詡名門正派之人那樣做事還要顧及道義,束手束腳。”
“段延慶為了要害人,曾給一對同父異母的兄妹下了□□關在一個屋子裡,還請了那對兄妹的家人去圍觀。家人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卻不能相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苦,若不是後來事情有了轉機,那對兄妹真的在眾人麵前將生米煮成熟飯,他們將要如何麵對世人?而他們的家族名聲,也會毀於一旦。”
“這些人若是想做什麼事情,定然是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的。”
少女說著,笑瞥了蔣舵主一眼,說道:“像蔣舵主和喬幫主這樣的人,在不要臉和無恥上,大概是再修煉十輩子,也難以望其項背的。”
蔣舵主:“……”
千姑娘說的話好像很有道理,他竟然無言反駁!
喬峰在聽千歲憂說四大惡人投靠了一品堂之後,就沒怎麼說話。
四大惡人之名,武林中人誰人沒聽說過。惡貫滿盈段延慶,無惡不作葉二娘,凶神惡煞南海鱷神,窮凶極惡雲中鶴。
這幾人惡名昭彰,實在令人發指。
一品堂作為西夏王設立的講武堂,統率者還是個王爺,按理說除了要求武功高強之外,對此人的聲望也會考慮其中。
可赫連鐵樹居然將四大惡人收了,可見其心不正。
他心中還在思量著這些事情,如今又聽到千歲憂在跟蔣舵主說話,不好得好笑。
論能言善辯,蔣舵主又怎會是千歲憂的對手?而且小姑娘不僅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就是想法和道理都與眾不同。
此時見蔣舵主對千歲憂說的話,竟然無言以對,不由得麵露笑意。
蔣舵主回頭,見喬幫主臉上的笑意,不由得老臉一紅。
千歲憂似乎察覺到喬峰的模樣,歪著頭,一副十分嬌俏的模樣,問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喬峰:“你說的確實有理,那你說四大惡人去了一品堂,如今到無錫來與丐幫相會,到底有何用意?”
“那自然是要暗算丐幫了。一品堂與丐幫相會,武林中人想必都會十分好奇。或許如今已經有人在惠山等著要看熱鬨了。四大惡人做事不擇手段,一品堂將他們納入麾下,定然不是要他們教自己的士兵如何無惡不作的,既然這樣,那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要用他們來對付中原的英雄好漢。丐幫是中原第一幫,一品堂與你們相會,若是順利將你們拿下,又或許說將重挫丐幫,就能在中原立威。”
喬峰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徐聲說道:“確實是這個道理。若是丐幫被他們重挫,那麼接下來他們再對付少林等門派時,便能逐個擊破。”
千歲憂和喬峰的對話,讓蔣舵主聽得有些汗顏又慚愧。
自己活了一大把歲數,對這些事情看得竟還不如千歲憂這個小姑娘。可轉而又想到方才進門時看到的那一幕,便又釋然。
千歲憂若不是有這般能耐,又如何能得喬幫主高看一眼?
他正思量著,又聽到千歲憂問喬峰:“既然這樣,你明日對一品堂,有何打算?”
男人立在窗戶前方,身軀巍然不動,仿若即便是天塌下來也能頂得住一般。但是這樣負手而立,周身便已有了無形的威懾之感。
他沉聲說道:“若隻是單純比武,丐幫倒是無所畏懼。但誠如你所說,最怕他們會用下三濫的手段。丐幫兄弟眾多,他們若當真想用什麼手段,無外乎便是用毒。”
因為目標多,所以不可能用武力解決。
西夏一品堂既然前去汴梁朝見皇上和太後,當然是不可能在民間大動乾戈的。
用毒這種事情,防不勝防,真是喬峰心中擔憂的。
少女聽了喬峰的話,笑道:“可惜段譽哥哥不在。”
喬峰一怔,“這與段賢弟又有什麼關係?”
千歲憂一副“你不知道吧”的神情,說道:“南海鱷神是段譽哥哥的徒弟,西夏人要是有什麼奸計,他肯定會知道一些。如果段譽哥哥在,可以讓段譽哥哥去找他的徒弟問問啊。”
蔣舵主:“……”
喬峰也是十分意外,段譽品性純良仁厚,居然會收了南海鱷神當徒弟。
蔣舵主:“可那南海鱷神都歸順了一品堂,還會聽段公子的麼?”
“當然是可能不會聽的,但是蔣舵主你放心啊,那南海鱷神算是四大惡人中最可愛的人了,即便他不聽師父的,也不會跟師父對著乾。他要是跑了,四大惡人少了一個,你們也就多點精力去對付其他人了。”
蔣舵主:“……千姑娘言之有理!”
千歲憂露出兩個小梨渦,笑得很是開心,“既然我說的有道理,蔣舵主可不可以快點讓你們丐幫的兄弟去找一下段譽哥哥?”
喬峰:“我看賢弟昨日十分匆忙地走了,想來是有什麼要緊事。若是為丐幫之事耽擱了——”
千歲憂卻擺手,十分篤定地說道:“放心,肯定不會耽擱他的事情。”
蔣舵主詢問的眼神看向喬峰,喬峰稍作沉吟,便朝蔣舵主微微頷首。
蔣舵主笑道:“那我這就讓兄弟們去找段公子。”
千歲憂望著蔣舵主離去的背影,不由得笑道:“蔣舵主真是個老實人。”
喬峰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問:“為何非要找段賢弟來?”
說什麼可以少對付其中一個高手這樣的話,喬峰一聽就覺得是千歲憂胡扯。一品堂前來,還會少那麼一個高手麼?
可少女卻並不說,她隻是抬手,白皙的食指抵在紅潤的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喬峰:???
隻見千歲憂調皮朝他眨眼,“這是秘密。”
喬峰:“……”
當天晚上,月色如水,正在大義分舵的千歲憂和喬峰就看到了段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