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憂側頭看向喬峰,問道:“難道我說的沒有道理嗎?”
喬峰讚許點頭:“挺好,很有道理的。”
雖然千歲憂的角度清奇,但在喬峰看來,確實有道理。上官飛燕之死如果真是青衣樓所為,那就隻能說明青衣樓殺了上官飛燕,是想斷了她跟青衣樓的聯係。
喬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青衣樓跟上官飛燕勾結,如果隻是為了金鵬王朝的財富,可以理解。可為何上官飛燕的計謀落空,青衣樓就要殺了她?”
千歲憂:“我原本以為上官飛燕是青衣樓的人,可她不是,她是紅鞋子。那麼她會跟青衣樓聯係,唯一的可能是青衣樓的樓主可能就是她跟我們提過的舊臣。她的舅舅金鵬王讓她去向舊臣討回屬於他們的財富,可她本就不喜歡金鵬王,轉而跟叛國舊臣勾搭在一起,害了金鵬王也沒什麼奇怪的。”
眼前的少女和男人一唱一和,十分有默契。他們的推斷看似荒謬,可細細一想,又好像很有道理。
陸小鳳懷裡抱著一壺還沒開封的竹葉青,並不說話。
這時蘆舵主拿了幾封請帖來給喬峰,請帖上的字體還是凸起來的。
陸小鳳看到了請帖,十分驚訝,“真是說什麼來什麼,霍老頭怎會知道我們在丐幫的大智分舵?”
請帖有四張,內容是邀請幾人明晚到霍休在當地的水閣相聚,希望陸小鳳等人賞臉。
喬峰將其中一封請帖給了花滿樓,花滿樓接過請帖,指腹掃過表麵,就已知道了請帖上的內容,他將請帖合起來。溫聲說道:“雖然富甲天下,但他是個十分周到的人。”
隻是,事情怎麼會這麼巧?
他們正在說青衣樓第一樓的樓主到底是誰的時候,霍休送來了請帖。
陸小鳳將請帖放下,看向喬峰。
陸小鳳:“喬峰,這是否隻是巧合?”
喬峰:“若是巧合,怕且也是人為的巧合。”
陸小鳳:“如果隻是人為的巧合,我覺得我有必要去請朱停陪我一起去。”
花滿樓:“為何?”
陸小鳳:“你不了解霍休,那個老頭子雖然擁有金山銀海,美酒多到喝不完,武功更是高得我打不過他,可他總覺得有人會對他謀財害命,他住的地方,設下了無數的機關,進去的和出來的機關全部不一樣。如果他真的有可能是青衣樓的樓主,我們這麼去了,大概就是去送命的。”
陸小鳳覺得不怕一萬最怕萬一,就像千歲憂說的,他老是被朋友坑。
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心裡就直發怵。
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得去找朱停陪他一起去,畢竟,天底下沒有朱停破不了的機關。
陸小鳳說一不二,把原因跟幾人解釋了一遍之後,就要去找朱停。
然而千歲憂顯得有些擔心:“可我聽說你跟朱停已經絕交了。”
說起這事兒,陸小鳳就很生氣,他板著臉,“胡扯,我跟他不可能絕交,他隻是不想見我而已。”
千歲憂:“他既然不想見你,難道你去了,他會陪你一起來?”
陸小鳳點頭,“當然。”
千歲憂用十分懷疑的眼神看向他。
陸小鳳今天在千歲憂這裡得到的輕視已經足夠多,多到他看到少女這眼神,心中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衝動,想令她刮目相看。
陸小鳳:“朱停雖然不想見我,但他有克星。你知道老板娘嗎?天底下最漂亮的老板娘。”
千歲憂點頭,“知道啊,我還聽說朱停不理你,不想見你,是因為你勾引老板娘。”
陸小鳳:“……”
陸小鳳很是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神情認真的跟千歲憂說道:“老板娘確實比較喜歡跟我一起喝酒,但我是講義氣的人,我從來不會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情。”
話音一頓,陸小鳳覺得自己沒事乾跟少女說太多也不是明智之舉,於是掐了掐眉心,很是心累地說道:“我先去找朱停。明天傍晚我們在霍老頭的飛燕水閣會合。”
話音剛落,人走了,搭在椅背上的紅披風也不見了。
花滿樓見陸小鳳走了,也站了起來。
一襲白衣的男子雙手背負在後,歎息著說道:“得知自己的朋友或許將會成為敵人,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千歲憂看著花滿樓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轉頭看向喬峰。
喬峰正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請帖,男人五官英俊硬朗,透著剛毅之感,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
喬峰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抬眸看向她,問道:“歲憂,怎麼了?”
少女朝他笑得燦爛,說道:“沒怎麼,我就是覺得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喬峰:“……”
花滿樓從喬峰和千歲憂所在的屋裡離開,還沒到院子,就聽到一個孩童跟少女的笑聲,中間還夾雜著小神雕嘎嘎嘎的聲音,好不熱鬨。
花滿樓院子的門口之外停了下來,並沒有進去。
忽然一個姑娘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為什麼不進去?”
音色冷清,卻十分悅耳。這個聲音,花滿樓認得的,是木婉清的聲音。
花滿樓轉頭,臉上帶著笑容,“木姑娘。”
木婉清並沒有說話。
花滿樓心裡狐疑了一下,隨即往旁邊偏了偏,溫聲說道:“是我擋了你的道嗎?不好——”
“沒有,你沒擋著我的道。”木婉清上前兩步,她的目光落在花滿樓的臉上,然後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見嗎?”
可是看著完全不像,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像是失明之人。
花滿樓頷首,微笑說道:“許多人跟你一樣問過我這個問題,我的眼睛確實看不見。”
木婉清愣住,她站在原地望著花滿樓半晌,清麗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雖然你看不見,但你比許多看得見的人強多了。花滿樓,你為什麼停在這裡不進去?是因為上官雪兒在裡麵,會令你想起她的姐姐嗎?”
花滿樓搖頭,“不是因為雪兒,我雖然沒有進去,可我站在這兒聽著他們嬉鬨的聲音,心裡也同樣覺得快樂。”
木婉清看著花滿樓的模樣,忽然心軟,她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一般,跟花滿樓說道:“其實難過也沒什麼,自己喜歡的人被殺了,人人都會難過的。即使她曾經騙了你,並不是一個好人,可你曾那麼喜歡她,為她的死而難過很正常。歲憂和喬峰都不會覺得你不該難過的,我也不會。”
“我的師父養了我十幾年,我到半年前才知道原來她是我的娘親。她一直隱瞞我的身世,跟我說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人。她也從來不離開幽穀,像是懲罰自己,又像是懲罰彆人。她說的很討厭男人,痛恨男人,可她心底,還是很喜歡那個令她傷心難過的男人。”
“喜歡一個人,或許跟她是好人還是壞人並沒什麼關係。”
木婉清仰頭,望著眼前這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神色有些不解,“歲憂說,你是一個從來都不會讓彆人為你擔心的人。可你心裡分明也會難過,彆人又怎會不為你擔心呢?”
或許,自小就生長在山林中,並未經曆過多少人情世故的人,內心才會更純粹。許多事情在她的眼裡看來,並沒有那麼複雜,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快樂或是難過,都分得清清楚楚,並沒什麼似是而非的界限。
這是花滿樓第一次接觸到這樣單純又直接的姑娘。
夕陽下,男人俊雅的眉目染上了幾分溫柔笑意,他微微笑著,跟木婉清說道:“其實我現在感覺比昨晚已經好多了,多謝你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