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光輝之下,裡麵顯得朦朧而夢幻。
柳青玉一進來便看到一幅如詩如畫的景象。
但見慕雲行單手支著側額,臥靠在軟墊上,另一隻手舉著一卷書冊閱覽。而軟墊稍前一些的地方是一張小桌,桌上擱置著一盞清茶,茶霧繚繞,映襯得慕雲行飄然出塵,好似要飛天抱攬星辰。
此番畫麵,不禁讓柳青玉回想起魂入神界的記憶,愣神而不自知。
甚至連慕雲行放下了書籍,拉著他靠在胸前,脫掉他外麵濕臟的衣鞋子,柳青玉都沒有任何感覺。
當他走出回憶,去簪散落的烏發在慕雲行的手中已近半乾,過去了不少時間。
“不知道賀家母子現在是什麼情況?”
依照慕雲行的身份本領,不出門便可知天下事。柳青玉敢肯定自己跟蹤朱大姑他們的畫麵,慕雲行必然看在眼中。於是他不解釋自己今夜的見聞,就直接跟慕雲行說起了賀家的話題。
“看剛才院裡的情形,朱大姑是用噩夢說暫時糊弄過了賀衝。但賀母的存在就是一個不安分的因素,難保賀衝日後還能信任如初。若當真有一日朱大姑真實身份暴露,賀衝會是如何反應呢?到時她還能維持住與賀衝之間的夫妻緣分嗎?”
慕雲行鄭重其事地用布巾擦揉柳青玉長發,動作要多慢有多慢,仿佛擔心一下子便擦完擦乾了。聞柳青玉所問,他不答隻道:“他們母子正在談話,你想要聽聽嗎?”
“可以嗎?”柳青玉驚喜道。
慕雲行笑而不語,指尖溢出一團光芒,宛如螢火蟲落在杯盞裡。
當下,茶水麵上便顯現出了賀衝母子的影像,以及二人的談話內容。
“我是你的母親,你豈能不相信我所言?那屋裡的朱大姑根本不是人,再留她在家中,早晚有一日,要害死你我母子!”
賀母憤怒地捶打床沿,氣得腮幫子青蛙似的一鼓一落,仿似要爆炸了一般。
“無論如何,您著實不該在外人麵前鬨起來。”賀衝眼神十分平靜,頓了頓又說:“再有,今夜你是不是跟著大姑出去了?”
賀母怒不可遏,回道:“自然,否則我如何得知她是個鬼怪!”
賀衝歎了一口氣,蹲下身認真注視賀母眼睛,請求道:“往後,還請母親切莫如此了。”
“絕無可能!”氣急敗壞的賀母不假思索便拒絕了,話落,她突然反應過來兒子話中有異,謔的一下跳了起來。“等一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你……”
想到某一種可能,她露出了震驚的神情,舌頭打結,無法言語。
賀衝知她無法出口之言是什麼,淡定回答:“不錯,兒子早已知曉大姑是妖非人。”
賀母按著腦袋,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差點兒就要暈了過去。
她疾言厲色質問道:“你怎能這般冷靜,如此的無所謂?而且此前我曾多次勒令你休棄她,你卻無動於衷。”
賀衝溫柔地笑著解釋起來,“認識大姑的第一日,隔壁林嬸忘魂便入夢提醒了兒子她的身份。所以,其實在娶她之前,兒子便清楚了一切。”
賀母氣得直跳腳,死都不肯相信,自家兒子明知朱大姑是妖還樂意娶回家。“你、你糊塗啊!一定是讓那個妖孽迷了心竅了!就她那母豬模樣,隻有眼瞎的才會愛慕!”
“大姑是長得不好看,性子不夠溫柔,看起來跟兒子的身形也不般配,而且還是個妖。可她賢惠心善,愛我如命。兒子很喜歡她,樂意當個眼瞎的。”
一段話真心話說完,賀衝不等賀母回應,連忙又道:“您因為偏見,挑剔大姑的種種不好,莫非已忘記了她對我們家的恩德嗎?當年家裡遭了難,窮得許多時候隻能兩日一餐。後來您重病不起,兒子又是個病虛的身子,日日躺在床上,什麼活兒也乾不了。根本沒有人願意嫁到咱們家。”
“而就在咱們母子快要病死餓死的時候,是大姑不嫌棄所有,嫁給了兒子日夜操持家務,方置辦下了如今的家業,有了現今的好日子。那幾年咱們母子纏綿病榻,可以說,這個家完全是大姑一人支撐起來的。沒有她,你我絕無可能活到如今。”
“所以,拋卻您的偏見,大姑難道不是一個好兒媳嗎?”
聽完兒子的一席話,賀母回憶起了丈夫離世後的艱辛以及朱大姑的幫助,嗚咽一聲,忍不住捂臉哭了起來。
她心中五味雜陳,看著兒子嚴肅懇切的神態,諸多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一句話。
“可她是個妖精!是妖啊!”
賀衝握著賀母的手,柔聲勸慰說:“那又如何?她雖為妖,卻從不害人。隻要她是我妻子,是我與您的家人,這不就足夠了嗎?您忘記了今夜所見,往後咱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好不好?”
賀母緘口不語,用力甩掉了賀衝的手,背過身不肯看他。
沉默半晌,等不到她回應,賀衝無奈道:“那兒子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考慮。”
話落又等了一段時間,賀母依舊不願回頭,賀衝歎息一聲,起身步向房門。
作者有話要說: 朱大姑的小故事改自聊齋《抽腸》篇,內容如題,很短很短的小短文。
謝謝若冪扔了1個地雷
謝謝chmchu扔了1個地雷
謝謝chmchu扔了1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