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相識之人(2 / 2)

陳閆煜也想不到。

他也算是年輕的皇帝,白滿清的年紀比他還小,但是早在三個王朝暗中謀劃的時候,陳閆煜就常常為白滿清的種種出人意料的布置而驚愕。隻是他沒想到,對方會做出孤身一人前來南陳的事。

“你不怕自己死在這裡,或者有人奪了你的皇位?”

陳閆煜說,雙手攏在袖中。

“皇位那東西沒什麼好的。”白滿清手裡提著一壇酒,不過看他的樣子並沒有邀陳閆煜共飲的意思,“當皇帝的是姓白還是姓什麼都無所謂,反正那個位置上隻要坐著人就行了,齊秦那邊現在就算沒有我也能夠照樣轉。”

齊秦王朝在這場戰爭之中,借著朝中望族被大片大片清洗了的機會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寒門庶族的子弟被大量提拔上來,在白景恬時期就隱隱約約有了雛形,最後因為望族倚仗仙門力量加以乾預實際效果有限的科舉製重新完備。

——在此之前,齊秦王朝的科舉製度雖然存在,但是選拔出來的士子依舊受望族的諸多排擠,任實權者極少。

對此陳閆煜並不陌生。

南陳王朝之前的情況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當初他為了將樓石道任命到實權重地上,不得不煞費苦心,絞儘腦汁,甚至不得不裝瘋賣傻蒙蔽望族。

而在進行了一係列的改革之後,齊秦王朝中三閣六部互相製衡,依照律令進行運轉的朝政體製已經出具規模。正如白滿清所說的,其實有他沒他,齊秦王朝都沒差,國家的政事依舊能夠照常處理。

“你說我,那你自己呢?”白滿清靠著城牆,笑著看陳閆煜,“身為南陳的皇帝禦駕親征,可不比我安全多少吧?不擔心自己死了皇位沒了嗎?”

陳閆煜被他反問得一愣,也笑了,搖了搖頭。

“行吧,白氏子的才名天下皆知,我可不想和你辯對。你說得沒錯。”陳閆煜望著連綿的群山,“皇位的確是這世上最沒意思的東西。其實以前我想當個更夫,在夜裡慢慢地走過大街小巷。”

他年少的時候被送出皇宮,曾經和饑民一起逃難,有一次是一位老更夫收留了他,他跟著老更夫第一次走在小城的大街小巷中。老更夫跟他講述每條街的曆史,在那時候,他忽然覺得城池活了起來,那些街巷就是城池的脈搏。

後來老更夫患病死了。

他也被夫子找到了。

“更夫?”

白滿清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當個遊天下的詩人更瀟灑。

“不過,聽起來也還行。”

一隻淩霄鳥從天上飛落,落在陳閆煜的肩頭,陳閆煜解下淩霄鳥上的密信:“金唐那邊準備好了。”

“突契和忽吉那邊怎麼樣了?”白滿清問,他雖然隻帶著幾個人前來,但是他的消息似乎依舊十分靈通。

“也準備有一段時間了。”

陳閆煜說,將密信毀了,他轉頭看向城樓下,樓石道的馬車在城下停住了,熟悉的好友從馬車中出來,仰頭朝他微微示意。

陳閆煜同白滿清告辭,走下了城。

白滿清靠在城樓上,微微晃動手中的酒,看著陳閆煜走到樓石道身邊,樓石道臉上帶著嚴肅和不讚同的神色,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最後也不坐車,並肩一起沿著空寂的街道走了。

白滿清靜靜地看著兩人並肩而去的身影,覺得像是看到了一個時代的縮影。

一個是當了皇帝仍然不忘記當初年少的約定,一個是真的做到了少年時的許諾,為另一個人守住了國之重地。私底下相處的時候,還宛若當初學堂中一起被夫子責罵一起被罰站的少年。

看著他們的身影,就覺得這個世界好像也沒有那麼殘酷,雖然是血火的時代,可也還有一些值得讓人微微一笑的東西。

“少時好友,知交重托,其實挺讓人羨慕啊。”

白滿清看著陳閆煜和樓石道並肩遠去的身影,低聲自語。

行走在荊棘遍布的路上,雖然很艱難,但是也算不上多麼痛苦。痛苦的是那種獨自前行不為人知的孤獨。

其實,仔細想想,這世界上也還是有一個人能夠明白他的想法的。

如果換種情形相遇,換一個時間,換一個身份,他們或許就能夠成為知交。

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說是友人,算不上,不過是一麵之交;說是敵人,未免又有些輕了,畢竟他們正在聯手以天下下一盤棋局。朋友不算,敵人太輕。

那勉強稱作是位相識的人吧。

白滿清想著,微微地笑了,他仰首,飲了口酒,然後朝著九玄門的方向舉起,遙遙一敬。

——你可要成功啊,這天下的賭局最終還是要落到你的肩上。

這酒致你。

酒壇空了,他扔掉壇子,也走下了城,北曷在城下等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在日萬的基礎上高頻率更新,一天二十四小時高頻率掉落更新。

原本以為第三卷就會完結,結果還是寫到了第四卷,不過也已經慢慢地接近了尾聲了,就像有個小天使說的一樣,人物的結局已經隱隱分明。

朝歌朝歌,一曲悠長的紀元更迭之歌。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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