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霧沒想到隻是一個出來,就聽到這句話。
此刻月色雲霧氤氳繚繞，宿霧在沈從壹的目光下，不知所措。
沈從壹見他不說話,就換了一個話題問他,“你怎麼還沒睡。”
“我睡不著。”聽到沈從壹換了一個話題，他鬆了一口氣。
然後站在陽台欄杆處看著黑漆漆的夜晚。
而沈從壹注意到他的長發隨風飄動，那張白皙的臉在月色下愈發漂亮。
“你好像越來越漂亮。”
宿霧下意識摸了摸下自己的臉,“是嗎？”
“嗯。對了我送你的冰櫃，你用的怎麼樣。”
“很不錯,我基本先在冰櫃裡躺著，再回床上睡。”
可能是回到床上的那刻,他才覺得自己像個人類。
於是他每次在冰櫃睡了幾個小時,就會回到房間。
“我認識一個私人醫生,他家裡是開私人醫院,要不我讓他幫你做個全身檢查。”
沈從壹好心提著建議，而宿霧隻是輕笑,月色落在他的唇角,顯得他愈發溫柔。
“不用麻煩沈先生，這外麵有點冷,我先回去。”宿霧向他告彆。
沈從壹點頭，兩人就這樣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隻不過宿霧還是睡不著,翻來翻去,還是又回到陽台待著。
隻不過，那房間的燈光亮著。
這讓宿霧很好奇起來,大學教授都是這麼忙的嗎？
直至天際泛白,宿霧在陽台待了一晚上,而房間裡的燈光未曾關掉。
一夜沒睡的宿霧精神狀態有點差距,等到他洗漱時覺得很困。
然後他迷迷糊糊的想找個地方睡覺，然後他隨便推開一間房門，他好像摸到什麼，當冰冷刺骨的寒意滲進他的骨髓裡。
宿霧這才感覺到很舒服。
就當他睡下時，他就做一個夢。
夢裡的自己來到一個很多大門的場地，他好奇地推開其中一個門，就在他推開的那刻。
他看到了好久不見的宿廉。
宿廉胡子拉碴，站在某個墓地麵前，神色悲哀的將懷裡的花送在墓地前。
宿霧疑惑地想要走近，宋召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麵前。
然後好像跟宿廉有什麼爭吵。
宋召不停推搡著宿廉，而且臉上很憤怒，而宿廉全程一動不動，任由宋召打罵。
這還是宿霧第一次看到宿廉狼狽的模樣。
可他們的對話宿霧聽不到，於是他想要上前，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就穿透他們的身體。
也就在這刻，宿霧終於看到墓地的主人，那張熟悉的黑白照。
那張笑起來永遠都溫柔無比的人。
赫然就是他自己。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宿霧感覺心臟被猛的揪住，周圍的景色也在極速退散。
宿霧倏然睜開眼，而當他睜開眼就看到熟悉的天花板。
他迷惘的眨了眨幾下眼睛，然後就看到沈從壹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自己身邊，麵色沉悶的看他。
“沈先生你怎麼在我這裡？”宿霧疑惑地出聲。
而沈從壹悶悶地出聲，“我給你送早餐，你不開門打電話也不接。”
“我害怕你跟上次一樣，我就讓人撬鎖，闖了進來才知道你在冰櫃睡。”
宿霧聽到後，這才明白一切原委。
而事實上，當沈從壹闖入公寓，在終於宿霧的那刻，就看到漂亮的美人，一襲長發，唇角微微含笑。
一如當時宿霧自殺的那天，這讓沈從壹內心深處瞬間被惶恐席卷。
但還好注意到他還有呼吸，沈從壹才知道他是睡著了，於是懸著的心漸漸放鬆下來。
然後他就一直守在宿霧的身邊，就那樣靜靜的等著他。
宿霧並不清楚這些，隻是從沈從壹擔心的神色裡，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讓你擔心了。”
“沒事，要起來嗎？”
沈從壹將冰櫃的門打開，伸手探進去，緊接著瘦弱無骨的手落在他掌心，他微微一用力，而宿霧可能躺的有點久。
被拉的站不穩，一下子落入他的懷裡，瞬間雪鬆和黑加侖的氣息縈繞在他鼻尖。
而除此之外，宿霧還聽到有什麼跳動的聲響。
周圍安靜一片。
宿霧反應過來，想要推開。
窗戶外一縷清風落進來，吹動兩人的發絲，讓其有瞬間的交纏在一起，就像宿命的齒輪停留在一刻，兩個指針相互觸碰。
內心，悸動不安起來。
“不好意思。”宿霧瞬間站直身，而經過一夜的發酵，他的頭發已經長的讓他隻能抱起來，避免拖地。
而這一幕讓沈從壹忍不住唇角上揚，“小霧，你現在的樣子好像長發公主。”
宿霧微微一怔，這才明白他在說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長發，覺得自己還真像，但他可是男人，“這又不是童話世界。”
“是嗎？我給你剪掉，不然你走路都不方便。”沈從壹看他抱著頭發的樣子，走路都很小心。
宿霧也覺得需要將頭發剪短，剛想自己動手剪，可是指甲長長的很不方便。
沈從壹見狀，主動接過他的剪刀，讓他坐在椅子上，然後熟門熟路的給他剪了頭發起來。
“我剛剛見你醒過來，還沒有緩過神，是做噩夢？”沈從壹指尖穿插他的發絲間，聲音清冷，又不失關心。
“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宿霧想起夢裡的情景，然後可能是覺得夢太假，覺得很好笑。
“我夢到我的墳墓。”
“是不是很奇怪。”
沈從壹皺眉，“不吉利。”
“我覺得還好，人都會死，早死晚死都一樣，沒什麼區彆。”宿霧溫柔的說著自己的觀點。
然後唇角微微上揚，“但是我死的話我不想在墳墓，我想將屍體燒成骨灰，然後灑落森林。”
“生前太繁瑣的過了一生，死後想伴著溫嶺綠意。”
宿霧對於死並不反感，甚至從來不會避諱這個話題。
沈從壹聽著他的看法，突然說起自己的父母。
“我的父母很恩愛，我的母親是俄羅斯人，父親是中國人，在我父親快要死的時候，他們就為這件事情爭吵起來。”
宿霧好奇的抬頭，沈從壹不緊不慢地說，“父親要死後將他多屍體運回故鄉。”
“但是母親死活不同意，因為這就代表父親要回國，跟她分開。
“可是這是父親的遺願，他為了母親忤逆家裡人跑到國外，就為了我母親。可我母親不同意，兩人大吵一架後，我撞見母親大半夜偷偷摸摸跑進父親床邊哭，後來父親去世了，母親還是遵循他的遺囑將他的屍體運回了國內。”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的爺爺奶奶，原本已經跟我父親恩斷義絕說不認我父親，可是看到父親的屍體後他們哭的泣不成聲。”
“後來母親病重，她想要生生世世都纏著父親，就讓我將她的屍體葬在一起。”
“可我爺爺奶奶死活不同意，他們認為都是我母親的原因，父親才跟家裡人斷絕關係。”
“後來，母親死也沒能跟父親葬在一起。隻能讓我將她屍體燒成骨灰，撒向他們第一次一見鐘情的大海。”
宿霧安靜的聽著，直到聽到他說到最後，心裡一顫。
“不好意思沈先生，提到你的傷心事。”宿霧擔憂地看他。
“沒事。”沈從壹繼續給他剪頭發。
“我隻是突然想到這件事情，而且這件事情很早就過去了。”
但是宿霧卻窺探到一向沉穩的沈從壹，在談到這一刻，就像堅硬的石頭，露出殘缺的一麵。
這讓他對沈從壹有了新的認知。
兩人後麵又聊了一些其他話題，而他們的距離也越來越接近。
直到沈從壹將頭發剪好後，就讓宿霧伸手，宿霧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沈從壹這次竟然自帶指甲鉗開始給他剪指甲。
這裝備這麼熟練，宿霧都很詫異。
沈從壹淡定地解釋，“隻是碰巧。”
但是宿霧也沒有揭穿他，兩人的氣氛安靜，好像沒有人能打破此刻的氣氛。
直到一切處理完，宿霧不好意思地說，“沈先生要不中午在我這裡吃飯，我做菜，話說沈先生你都沒怎麼吃過我做的。”
沈從壹聽到他這話，順著話睨向他溫柔漂亮的眉眼，“好。”
——
洛城，孟家。
最近孟家氣氛非常緊張，裡麵的傭人都換了好幾批。
老管家看著嚇得瑟瑟發抖找自己要辭職的女傭，歎了口氣就讓人家回去。
然後自己走到大廳，看向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孟承修，低著頭說，“少爺這女傭都換了好幾批，你看這……”
“一個個都不忠心，換了也好。”孟承修完全不在乎老管家說的話。
周喬喬在這時也從外麵被人推進來，“怎麼因為我把你叫過來，你就拿這些傭人撒氣。”
孟承修瞥了她一眼，唇角掛起譏諷的笑，“你說呢？”
周喬喬也不生氣，讓傭人將人推到孟承修麵前，然後摔下一疊資料給他。
“這是醫院給出宿霧大概死亡率的百分之百，我希望你好好看清楚。”
孟承修一聽宿霧兩個人，整個人氣息陰沉下來，“誰允許你提他的名字。”
周喬喬露出笑容，快奔五的人，眼尾布滿皺紋，也許是因為不苟言笑，每次她一笑，就感覺讓人慎得慌，“我什麼不能提他。”
“孟承修，你對他太在意了。”
周喬喬提醒他，順便告誡他，“你不要向你父親一樣，最後落得個跳樓的下場。”
“那是他，我不是他。”孟承修目光堅定，眼裡是對孟父的不苟同。
而周喬喬見到自己兒子為了一個男人，變成這個鬼樣子，心裡對宿霧的不滿越來越濃烈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份資料是誰給她的，但是她知道這份資料能讓孟承修死心。
但是現在看來，倒是沒有那麼簡單。
周喬喬心思活躍起來，然後忽然對他說，“我之前有個朋友的小孩過來，這段時間會住在這裡。”
“隨你。”孟承修根本不在乎這點小事。
隻是心裡覺得很煩悶，沒想到周喬喬把他從嘉城叫回來，隻是為了說這些囉裡八嗦的話。
可周喬喬突然說，“對了他今天就會過來，現在應該到了門口，我去接接他。”
孟承修唇角掛起嗤笑，也不知道她到底再打什麼主意。
於是他想要離開孟家，可就在他要離開的那刻，門口走進來的少年，讓他瞳孔一縮。
眼前溫柔的少年，就像記憶裡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