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被男童說愚蠢的公西怡唇緊抿著, 心中覺得有些難堪又有些不是滋味：“所以說那些幻境都是真的。”
男童已經看出來了，公西怡兄妹和蘇念兄妹關係一般，他害怕的是蘇嫣, 根本懶得搭理公西怡。
蘇嫣果然沒有開口。
公西怡動了動唇, 在來密林深淵之前, 她是公西家默認的繼承人, 是木靈根的天才，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焦點，哪怕去了彆的家族門派也都是被爭著討好的，有些東西都不用她開口，隻是多看一眼, 都會有許多修士雙手捧著想要送給她。
可自從遇到了蘇曜兄妹後, 這些都變了，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訴她，她以前經曆的才是假的, 如今的對待才是真的一樣, 除了那些有求於公西家的人，根本沒有人會把她當一回事。
其實真要說起來, 她和蘇念有些相似的，蘇念出身蘇家, 而她出身公西家, 她們都有一個兄長, 還都是木係天靈根，雖然公西怡不知道為什麼蘇家會出現一個木係天靈根，卻不是她該去問的。
而且她是公西家精心培養出來的，所有資源都傾斜在她的身上，而蘇念並沒有在蘇家長大, 反而是在下六界的天星門。
天星門雖然也是大門派，可是在公西怡看來，下六界和上三界還是有區彆的，上三界的資源和靈氣都更加充足，最主要的是蘇念隻是天星門的弟子。
公西怡不單單在麵對蘇念的時候，在麵對很多修士的時候，她心中都隱隱有優越感，哪怕是其他世家的天才。
可是當公西怡真正出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一直以為的那樣強，那樣被人看重。
不單單是難堪，還有一種尷尬，公西怡想了許多，可是在旁人看來，她隻是略微沉默了一下後就對著蘇念說道：“麻煩蘇姑娘，幫我問一下，我想真正確定。”
是確定而不是單純的疑問，不聽到旁人的答案，公西怡心中還抱著一些僥幸，她哥哥從沒有經曆過那些痛苦，她哥哥一直都好好的。
蘇念有些詫異地看了公西怡一眼，倒是沒有再多言，而是看向男童。
男童又看了眼蘇嫣，對著公西怡反問道：“你說的不是廢話嗎？”
他可不敢這樣對蘇念。
公西澤神色一變，握著手中的法寶剛要開口。
公西怡就已經輕輕叫了一聲：“哥。”
公西澤扭頭看向公西怡。
公西怡搖了搖頭。
公西澤看著妹妹的神色，眼神中露出幾分心疼。
雖然蘇念和公西怡兄妹合作，卻也沒有幫他們說話的意思，畢竟他們之間是沒有關係的，連好友都算不上，合作歸合作，她卻不準備照顧他們的心情，隻是問道：“這裡有青龍遺物？”
男童眼珠子轉了轉卻沒有回答的意思。
蘇嫣眼睛一眯，就要飛過去揍男童。
男童看見蘇嫣的動作，抱頭尖叫一聲說道：“有是有，可是我都進不去！”
蘇念都很無語，這個熊孩子真是腦子不清楚。
蘇嫣飛過去，狠狠錘了男童的頭一下，說道：“好好說話，不許尖叫，會吵到我姐姐！”
在蘇嫣眼中格外柔弱的蘇念忍不住笑了一下。
男童憋著嘴，看起來格外的委屈。
蘇曜問道：“深淵之下原來是哪個門派的駐地？為什麼會成為現在的樣子？而且這是屬於外圍還是已經到了內部？”
說到底青龍遺物雖然重要，可是蘇曜一直惦記著給自己妹妹尋找完整的《神木決》傳承，從下到深淵後，就和他記憶裡麵上一世經曆的截然不同了，他也沒辦法按照記憶去重新尋找《神木決》傳承。
男童看了眼還飛在他周圍的蘇嫣，說道：“外圍，原來是什麼門派？我也不知道，裡麵死氣沉沉的，不好玩。”
蘇曜再次問道：“既然你說這是第二次見到我，那麼第一次見到我時，我遇到的那條河呢？”
男童不情不願地談條件：“你把那個火收起來，我帶你們過去。”
蘇曜看向蘇嫣問道：“嫣嫣有什麼辦法，讓他沒有辦法耍心眼嗎？”
公西澤和公西怡又不是傻子，此時也看出來蘇嫣根本不是什麼器靈了，看出來更不好開口多言，而且蘇嫣的存在明顯對他們這一次有利。
蘇嫣盯著男童，說道：“有。”
男童打了個哆嗦，憋著嘴不願意說話了。
蘇嫣分出了另一個沒有翅膀的自己，直接坐在了男童的頭頂，說道：“如果你要做壞事，有壞心眼，我就吃了你。”
說完還偷偷去看蘇念，表示自己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她隻是說說嚇唬男童的。
蘇念對著蘇嫣笑了下，蘇嫣就開心的飛回了蘇念的肩膀上坐好。
蘇曜看向了公西澤說道：“怕是青龍遺物是在他不願意去的內部，我想先去一下那條河，我們再去內部。”
公西澤沒有意見，雖然他是為了尋青龍遺物而來，可是他們是合作關係，並不能隻顧自己。
公西怡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蘇曜，蘇曜從沒有說過自己也經曆了幻境，為什麼他會知道第一次到深淵的事情，還提了那條河？
不過這些疑惑，公西怡都沒有問出口，而是沉默地跟在公西澤的身邊。
公西澤傳音道：“每個人都有不願意讓旁人知道的事情。”
看著學會忍耐、退讓和思考的妹妹，公西澤是心疼的，卻又是驕傲的。
公西怡點頭。
公西澤發現哪怕是占了上風，又有蘇嫣在，蘇曜兄妹也從沒有放鬆戒備，不單單是妹妹，他也要認清楚自己：“我們一起成長。”
公西怡抿了抿唇說道：“在我心中，哥哥是最完美的。”
公西澤猶豫了下，學著蘇曜的動作，輕輕拍了拍妹妹的頭，他們雖然是兄妹感情一直很好，可是他們從出生身邊就有人教導各種東西，這樣拍頭的行為也是不符合神獸世家身份的，自然沒有做過，就連兄妹兩個之間的親近，都是帶著距離感的。
公西怡愣了下，又看向公西澤笑了起來。
男童本來是想耍心機的，可是如今有個蘇嫣坐在頭頂，也不敢亂來了。
雖然有男童帶路，可是那些怨氣人魂依舊在一旁用陰森的目光盯著他們，那張撲麵而來的惡意好似隨時準備把他們分食了。
蘇念掃了眼，傳音告訴了她哥，說道：“剛才男童身上的殘魂好像更鮮活一些，這些怨氣裡麵雖然有魂魄，可是他們好像除了惡意再無彆的情緒了。”
其實不管蘇念還是蘇曜都沒有去問那些殘魂被男童散去後會怎麼樣，畢竟其中牽扯到公西澤的，隻是公西澤兄妹同樣沒有問，蘇念雖然有些不解，卻也沒有準備多管閒事了。
蘇曜雖然看不見，卻是相信妹妹說的話，傳音道：“他們的魂魄已經被怨氣侵蝕，而那些殘魂被男童放在身邊，反而避免或者放緩了侵蝕的速度。”
蘇念看著男童的背影，握著玄木劍說道：“哥，他是不是把所有殘魂拚在一起，就像是最開始我們看到的那個人身蛇尾的公西澤，雖然有公西澤的記憶，卻不單單是公西澤，是很多殘魂？”
蘇曜也是這樣想的，就像是蘇嫣所說的那樣：“或者叫殘魂融合體。”
那樣的殘魂還是公西澤嗎？
蘇曜覺得不是了，不過是一個有公西澤一部分記憶的怪物，記憶是很重要的，但是情感更重要，如果沒了情感，記憶裡麵的一些選擇和做的犧牲就顯得可笑了。
蘇念沉默了下問道：“你說公西怡他們是不是猜到了，所以沒有問？”
蘇曜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可能潛意識裡麵並不想承認，哪怕問了是不是真的，依舊是逃避的，而公西澤在幻境中看到了經曆了什麼，我們也不知道，想來並不好。”
蘇念有些好奇地問道：“哥，現在的公西怡像不像你當初遇到的？”
蘇曜眼神閃了閃，說道：“有些像，卻又不一樣，如今看來，現在的公西怡才是慢慢長大的公西怡，原來的公西怡……”更像是在模仿公西澤成長起來的公西怡了，隻是剩下的話，蘇曜不知道要怎麼說，“就像是她當初遇到的我，也不是如今的我。”
哪怕蘇曜依舊保持著記憶，可是如今的蘇曜和上一世的蘇曜截然不同，哪怕上一世的公西怡此時站在這裡，他們之間也隻剩下陌生了。
蘇念聞言說道：“那就把她當成一個新認識的人。”
蘇曜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其實這樣也好。”
蘇念嗯了聲，兩個人默契的結束了傳音。
蘇嫣坐在蘇念的肩膀上，依舊是一前一後的模樣，她在密林中實力增長很快，再加上這裡滿是陰氣和怨氣，源源不斷的補充著她的能量，使得她可以同時化出多個分、身，麵朝蘇念後麵的那個蘇嫣忽然問道：“你們不準備替當初死在這裡的自己收屍嗎？”
這話一出，氣氛變的尷尬而沉默。
蘇曜和蘇念是體貼所以才沒有問，更沒有提這件事，而公西澤和公西怡不管是逃避還是一時沒想到，也沒有提，可是蘇嫣不懂這些人情世故，她想起來就直接問了出來：“不是都說入土為安嗎？那樣堆著不太好吧？”
公西怡臉色變得蒼白。
公西澤語氣溫和，解釋道：“哪怕是修士，死後也不過是一堆白骨，埋在土裡還是擺在外麵，其實都一樣。”
蘇嫣像是被說服了一樣，點了點頭。
公西澤繼續說道：“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發生過的，可也隻是發生過，不需要在意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
這話是在安慰公西怡。
公西怡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