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2 / 2)

“你怎麼知道?”

這話可不是付伯林說的。

是端著一碗炒豆角過來的山嬸說的,山嬸就跟付小叔說了,“伯林中暑之後暈了,倒在地上了,摔到後腦勺了。”

她道:“毛醫生說了,傷了腦子,有點變化是正常的,要是你不放心,再去問問毛醫生。”

付小叔點點頭。

想著等會就帶付伯林去趟衛生所,摔了腦子,這可不是小事。

山嬸走了過來,把炒豆角放桌上,笑著對付伯林道:“家裡的豆角多,味還不錯,你吃吃。”又想起來,“後麵菜園子的黃瓜也長好了,你要是吃,等會去摘兩根。”

付伯林聽到這話,看向付小叔,“小叔,我們家菜園子裡怎麼沒菜啊?”屋後麵就是,裡頭空空的。

沒啥東西。

山嬸聽到這話,臉一沉,立刻盯著付小叔,“咋的,你昨天出門的時候把菜又給摘光了?又送到許秀枝家去了?”

山嬸就忍不住罵他:“你這人咋回事,心裡隻有那個女的,你不為伯林想想,你把菜都摘了,孩子吃啥啊?那許秀枝有男人有孩子,缺你啊?”

付小叔自知理虧,可還是忍不住:“我是看她可憐,男人不能乾活,一家子都靠她,累死累活的。伯林不是不做飯嗎,菜留著他也不會弄啊!”

付伯林插話:“我可以學的。”

他還說,“我昨天都餓得睡不著覺。”語氣特彆可憐。

是他自己沒吃,還意想天開的想回到自己的世界,結果失算了,白挨餓了,也是慘。

想想好辛酸。

要是能回去,餓就餓了,可關鍵沒回去啊。

付小叔沉默了。

山嬸歎了口氣,“你家就你跟伯林兩個了。你啊,一把年紀了,還是給自己找個伴吧,伯林現在也大了,也能找媳婦了,到時候多生幾個孩子,一家熱熱鬨鬨的,多好。”

付小叔道:“伯林是該談對象了,嫂子,你是看著有合適的,給他介紹一個,要踏實能乾的。伯林這孩子懶,找個能管得住他的。”

山嫂一聽就笑了,“行。”

“彆啊。”正在吃第二個饅頭的付伯林立刻抬起頭,“我現在不想娶媳婦,我要上學。”

之前乾了一早上活的付伯林覺得乾活太累了。

他就坐在門檻上仔細想了一下自己的未來,原前是鄉裡的,出身就這樣了。想到城裡去過好日子,隻有讀書這條路了。

1977年就能恢複高考了,考上大學應該不是難事。

當工人?

不還得乾活嗎,還得手腳利索,還得吃苦耐勞。

他乾不了。

上學?

付小叔跟山嬸都笑了,“你上啥學啊,之前你爺爺還在的時候,逼著你讀書,你都不去,現在想去了?年紀大了啊!”

年紀大?

不大吧。

付伯林喃喃,“我不是才十八嗎?”高中生的年紀啊,哪大了。

他本人是沒這麼嫩的,但是前身不才十八剛過嗎。

真不大。

付小叔一眼就看穿他了:“你是不是躲懶,不想上工?”

付伯林點點頭。

這肯定啊。

種田下地那是最辛苦的事啊,在大太陽底下,麵朝黃土背朝天,汗跟水一樣的流。

還得看天吃飯,付出與收獲不一定成正比。

“你就是懶,彆想這些有的沒的,”付小叔道,“等會吃完我們先去毛醫生給你再看看病,要是醫生說沒事,你明天就給我老老實實的上工,不許再偷懶了。”

付小叔並不是反對付伯林上學。

他隻是擔心付伯林拿上學當借口,上學多難啊,付伯林要真給送去學校了,又不好好吃,再被退學,那就是浪費時間。

到時候一耽誤,啥機會都錯過了。

山嬸還沒走呢。

聽到付伯林的話,就說:“你小叔把你拉扯到現在,也不容易,你也要為他想想啊。你該娶媳婦了,你不能總花他的錢啊,你也不小了,該自己養自己了。”

一個兩個都不省心。

一是付伯林家長輩都沒了,二是沒個女人,家不成家。

也是。

付伯林想著,他想去上學是他的事,不能花小叔的錢。

父母養他天經地義,可小叔不一樣,養原身到成年,已經儘了義務了。

付伯林對付小叔道:“小叔,我明天就去上工。”好好乾活,賺點錢。

買書。

他又問山嬸:“山嬸,菜園子裡現在還能種菜嗎?”

山嬸笑:“你小叔隻是摘了這一批,還要再長出來的,等幾天就行了。”

付伯林:“那太好了!”

“哎喲,不跟你們說了,老山在叫我了,我得回去吃飯了。”山嬸回去了。

山嬸走後。

付伯林家就安靜了下來,付伯林跟付小叔都安靜的吃著饅頭。

很快,大饅頭就吃完了。

就聽付小叔說道:“等農忙過去,我就找幾個人幫忙打井。”也不用出錢,隻要管飯就好了,不過得等把地裡的莊稼給收了才行。

太好了。

付伯林忍不住笑了。

挑水、提水真是太累了。

付小叔看到付伯胳膊被蚊子咬出的紅包,過了一夜,這會還有印子了,就是不癢了。

昨天熏艾蒿之前咬的。

付小叔回屋去拿了一盒風油精出來,遞給付伯林,“用風油精塗塗。”

這盒子還沒拆,是新的。

原本是付小叔買了準備給許秀枝的。

許秀枝的女兒招蚊子。

付小叔是真不知道,付伯林一個大男人,肉這麼嫩,一咬一個包,還不消。

以前是這樣嗎?

付伯林拆開風油精就開始往自己身上塗,一邊塗一邊問,“小叔,有沒有做紗窗的啊?”

白天蚊子少,可也有啊。

他被咬了一個包。

付小叔道:“沒有吧。”紗窗啥玩意,沒見人做過啊。

這詞挺新的,還第一次聽說呢。

“乾啥用的?”付小叔問。

“防蚊子。”

“那用蚊帳就行了啊。”

是啊。

還有蚊帳這東西呢。

付伯林壓根就沒想起來,或者說,他壓根就忘了。

他真沒用過蚊帳,上大學住校的時候,都沒用過呢。

“小叔,家裡有蚊帳嗎?”付伯林的眼睛亮了。

付小叔有些為難。

家裡原先是有蚊帳的,可是他想著大男人也用不上,就拿去給許秀枝了。

說起來,這蚊帳還是當初付伯林他爸也就是付小叔他哥買的。

專門給付伯林他媽用的。

付小叔覺得自己特彆不是東西。

他不該把大哥的東西拿去送人的,可許秀枝家真的太難了。

許秀枝她男人癱在床上幾年了,每個月都在吃藥,特彆費錢,許秀枝要不是撐不下去了,也不會厚著臉來找他。

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太難了。

可現在付小叔也不好意思去把蚊帳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