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2)

“你怎麼知道?”聞湉狐疑的看著他,神情明顯寫著不信。

楚向天勾唇, 朝他邪氣的笑笑, “想知道?”

聞湉老實的點頭, 雖然他覺得楚向天一個土匪不會知道官府的事情, 但是聽一聽又不會少塊肉。

誰知道楚向天伸手拍拍他的頭,笑眯眯的說道:“以後再告訴你。”

“……”

聞湉氣憤的睜大眼睛,又看見土匪頭子臉上愉悅的笑,使勁磨了磨牙, 很想撲上去咬他。

但是根本打不過, 目光落在男人壯實的胸膛上,聞湉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氣鼓鼓的甩袖子走了。

周傳青從廂房轉出來,看的直牙疼, “你好好的總戲弄人家乾嘛?”

“你不覺他瞪人的時候很可愛嗎?”楚向天摸摸下巴, 回想起小少爺睜圓了眼睛瞪他樣子, 臉頰微微鼓起來,眼尾往上挑, 瞳仁又黑又亮, 就差一雙筆直豎起來的長耳朵了。

意味不明的嘖了一聲, 楚向天滿臉都是不能直視的笑意。

周傳青:“……”

聞湉甩著袖子氣呼呼的往家走,經過一家書鋪時, 看見門口擺著的書, 怒氣衝衝的步子頓了頓, 一轉頭就進了書鋪。

掌櫃的笑容滿麵的迎上來, 問他要找什麼書。

書鋪裡的書很多,三麵牆都是書架,上麵擺了滿滿當當的書,新的舊的都有。

聞湉隨便掃了兩眼,隻覺得晃的眼暈,但想到心裡的那點小小的不甘心,手指在衣袖裡握緊,低聲問掌櫃的參加院試要買什麼書。

掌櫃也是頭一回被人這麼問,他神情有些怪異,這位一看就是沒有苦學過的富家少爺,他試探問道:“四書五經公子都通讀過嗎?”

聞湉不確定的點頭,“夫子教過一些。”

傅家有私塾,但是他從小不愛看書,年幼時候又貪玩,去了幾年後就死活不願意去了,傅有琴不願勉強他,就乾脆請了夫子來家裡教,聞湉沒有聽進去多少,倒是一起跟著聽課的聞書月學進去了,成了遠近聞名的才女。

想到以前被荒廢的日子,聞湉有些後悔沒有好好聽夫子講課,現在重新撿起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從花朝節那天見過聞則明之後,他就有參加院試的想法,不為彆的,隻是想為母親爭一口氣。

他到現在都還清清楚楚的記得,上一世聞則明考上了秀才之後,聞家大擺了三天流水宴,誰見到都要誇一聲聞家公子後生可畏,白瑞荷甚至親自過來給母親送了請帖,得意洋洋的請他們去吃酒。

他們落難艱難求存,鳩占鵲巢的聞則明卻步步高升,將他們狠狠的踩在了腳底下,甚至碾進了泥裡。

那種恥辱的感覺他畢生難忘。

不是沒有恨過世道不公,但是冷靜下來,聞湉也明白,是他自己的無能才導致了後來的悲劇。但凡他自己爭氣一點,都可以帶著母親跟姐姐遠走他鄉,不說榮華富貴,最少可以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在一起。

重生之後事情一茬接著一茬,這些念頭都被壓在了心底,直到那天見到聞則明,壓抑在心底的恥辱跟不甘又冒出了頭。

聞則明能做到的事,他不信自己做不到。

雙手緊握成拳,聞湉深吸了一口氣,把麵子拋開不要,虛心的請教掌櫃該買什麼書。

掌櫃本來以為他就是湊個熱鬨,但見他態度實在誠懇,還是認真的給他挑了幾本書,“這些都是基礎的,公子可以先看看,要是能看透了,就再來這裡,老朽給你挑彆的書。”

隨隨便便拿的幾本書,摞起來的高度都能遮住聞湉的臉,他付了錢,艱難的抱著書回家。

沒有驚動其他人,聞湉從偏門抱著書偷偷溜回了院子,雖然下決心要好好讀書考個功名,但是他其實對自己沒什麼把握,要是驚動了家裡人,最後又沒考上,就實在太丟人了。

聞湉心裡啪啪的打著小算盤,不如自己先看著,等到參加院試的時候,就再跟母親姐姐說。

把落灰的書房打掃出來,聞湉在家沒事乾,整天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看書。

沉下心來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格外的快,十天時間轉眼過去,這天聞湉又在書房看書時,代福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報信,說聞博禮回來了。

聞博禮回來的比預計的時間早了幾天,放下看到一半的書,聞湉起身,“走,去前麵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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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博禮下了馬車,就感覺府裡的氣氛不太對,家裡的下人都在偷偷的打量著他,視線掃了一圈,他在府裡的心腹一個也沒看見,今天過來伺候他的,是兩個不認識的生麵孔。

眉頭不悅的皺起,聞博禮擺出一家之主的威嚴,“夫人跟少爺呢?”

下人恭恭敬敬的回答:“夫人去鋪子裡了,少爺在東院。”

聽到這裡,聞博禮心裡怪異的感覺更重,傅有琴這麼些年來,從來沒有插手過家裡的生意,現在好好的去鋪子做什麼?

背起雙手往內院走,聞博禮壓下心底一絲不安,吩咐道:“把少爺叫到書房來。”

他急匆匆的從弘法寺趕回來,其實也跟聞湉有關係。

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到莊子上去住半個月陪陪聞則明母子,白瑞荷跟他是青梅竹馬,兩人早就私下互許終生,隻是後來他遇見了傅有琴,傅有琴才貌俱全,身後還有個傅家,而他那時候隻是個父母雙亡、連束脩都差點交不起的窮書生,為了前途,他忍痛跟白瑞荷分開,入贅到傅家。

本來以為自此就跟青梅老死不相見,沒想到白瑞荷竟然對他一片癡心,不僅不怪他,甚至還願意不嫁人等著他。聞則明大受觸動,他偷偷找了個地方將白瑞荷安置起來,還出於彌補的心理,讓她先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這一晃就是十幾年過去,他在傅家忍辱負重過了十幾年,取得傅家兩老還有傅有琴的信任,但實際上他早就厭惡了這種做戲的生活,對總是端著的傅有琴更是心生厭惡,要不是為了傅家的家產,他早就將白瑞荷娶進了門。

白瑞荷貼心懂事,事事都能想到他心坎裡去,更何況還給他生了個爭氣的兒子。想到聞則明的出息,再對比一下聞湉的嬌氣跋扈,聞博禮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又迅速的隱藏了起來。

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白瑞荷跟郡守夫人交好,郡守夫人向郡守舉薦了他,隻要他能得到郡守的賞識,謀個一官半職,就沒必要再陪著他們做戲了。

聞湉聽到下人彙報,說聞博禮叫他去書房就知道準沒好事,果然到了書房,就看見聞博禮的麵色不愉的看向他。

敷衍的行了個禮,聞湉甚至連父親都沒叫,直接問:“找我有事?”

看見他一副敷衍的樣子,聞博禮神情更加難看,心裡對他的不滿也更多,“你這是什麼態度?”

“教你的詩書禮儀都白教了?!”

他怒氣衝衝的一拍桌子,“難怪我才回鎮上,就聽人說你跟著那幾個紈絝子四處惹是生非!”

聞湉低著頭,眼珠轉了轉,幾乎立刻想明白了原因,多半是是聞則明回去告狀了,聞博禮這是來替好兒子來找自己問罪的?

想通了前因後果,聞湉不僅沒覺得生氣,甚至還覺得荒誕的想笑。

他抬起頭,似笑非笑的反問道:“誰又在背後嚼舌根了?李慶年他們雖然愛玩,但也還是有分寸的,冤枉了好人就不好了。”

聞博禮被他不以為意的神情激怒,連慈父形象也顧不上維持,大怒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賞花宴上做的好事?!”

“賞花宴?”聞湉故作疑惑,“賞花宴怎麼了,我們就喝個酒賞個花也犯了王法了?”

“你!”

聞博禮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隻能撫著胸口呼哧喘氣,半晌才繼續道:“你跟那幾個紈絝子仗著家裡的勢欺辱平民百姓,以為能捂得住?”

“你母親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

聞湉臉色一沉,“那你現在是為了那個野種來問我的罪麼?”聞博禮說他他可以不當回事,但是敢說母親一個字,他絕不答應。

“野種”兩個字就像一根刺,死死的紮在聞博禮胸口,他想起白瑞荷抱著兒子痛哭的模樣,想起聞則明明明難堪屈辱卻一聲不吭的模樣,一股怒火從胸口燒起,拿起手邊的茶盞狠狠的擲向聞湉。

“你說誰是野種?!”

聞湉敏捷的躲開,不怒反笑,“我說聞則明是野種,你生這麼大氣做什麼?有娘生沒爹養的,可不就是野種麼?”

聞博禮哆嗦著手指著他,氣的說不出話來,閉了閉眼睛,朝外麵大吼道:“聞吉,給我請家法!”

他紅著眼睛看向聞湉,怒火讓他沒有理智去思考聞湉忽然的叛逆是為什麼,此時此刻,他隻想讓這個不聽話的兒子長點教訓。

聞吉應聲從外麵走進來,卻沒有如聞博禮的意思請出家法,而是朝聞湉一福身,然後以一種護衛的姿態靜靜的立在了一邊。

在他身後,傅有琴從門口大步走進來,上前將聞湉擋在身後,分毫不讓的對上聞博禮,“動家法?”

她嗤笑一聲,指了指周圍傲然道:“我倒是要看看誰敢!”

“目無法紀、頂撞長輩……這都是你寵出來的好兒子!”聞博禮怒道:“都說慈母多敗兒!就這樣你還要護著他?”

“我傅有琴的兒子,就算翻出天去,我也能擔著,”傅有琴冷冷道:“倒是你,為了那個野種特意回來興師問罪,卻連個名分都不敢給吧?”

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傅有琴原本以為聞博禮就算變了心,好歹有多年的情分在,不必鬨得太過難看。夫妻本來就講究緣分,合則來不合則散,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外麵的野種回來向聞湉問罪。

兩個孩子是她的逆鱗,她雖然這些年養尊處優脾氣好了不少,卻也不是能任人欺辱的。

“聞吉,把人帶上來。”傅有琴領著聞湉坐下,身後的侍女沏了茶,卻獨獨繞開了聞博禮。

聞博禮神思恍惚的看著慢條斯理喝茶的妻子,傅有琴剛才的一番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他藏了十幾年年的情人庶子,妻子已經知道了。

已經沒有心思去想他們是怎麼發現的,聞博禮下意識往前一步,“琴娘,你聽我說……”

“你們放開我娘!”一道年輕的男聲打斷了他的話,聞則明被反綁著雙手,被下人押了上來,白瑞荷的處境稍微好一些,但也有兩個粗壯婆子按著她的肩膀,將人一起押進來。

看見被迫跪在地上的母子,聞博禮本來就不算清醒的腦子“嘭”的一下就炸了。

“你、你們……”

他看看穩坐上首的傅有琴,再看看跪在書房地上默默流淚的白瑞荷,臉色漲的通紅,卻又因為理虧聲音都透著心虛氣短,“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趕緊將人放了?!”

抓人的下人垂手立在兩邊,沒有一個人應聲。

跪坐在地上的白瑞荷抬起流淚的臉,淒淒切切的喊了一聲“聞哥”,又默默的垂下頭暗自流淚。

聞博禮覺得胸腔一口氣堵得上不來,他哆嗦了半晌,努力的平複了翻湧的心緒,對傅有琴道:“琴娘,你要是有氣衝著我來,何必做這種跌了身份的事情?”

“況且明兒到底也是聞家的公子,你這麼做傷的是整個聞家的臉麵。”

“這麼說你是承認這是你養的外室了?”將茶盞放下,杯蓋在杯壁上撞擊處清脆的響聲,傅有琴指指垂著頭的母子倆。

聞博禮深吸一口氣,沒有否認。

“我跟你成親二十餘年,也就收了瑞荷一個,他們母子甚至連聞家家門都沒進,你何必生這麼大氣?”

傅有琴輕笑一聲,眼神陌生的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他,她溫聲道:“聞博禮,你睜大眼睛看看,這是傅家,不是你聞家!”

“父親不願你因為入贅心中有芥蒂,才在臨終前將“傅府”改成“聞府”,佑齡跟書月也隨了你姓,你是不是以為,這整個府裡就都是你說的算了?”

她的臉色陡然沉下來,“以為就算你養外室我也能容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