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雙優洗漱完, 同樣鑽進被窩。姐妹倆擠在一張床上嬉笑,楚獨秀終於有空閒時間門,將備好的禮物取出來。
“喏, 生日禮物。”楚獨秀提了一天袋子, 現在總算取出東西, 獻寶般地遞過去。
“怎麼會突然買圍巾?”楚雙優接過羊絨圍巾,怔然道,“沒想到你知道這個牌子。”
淺咖啡色的羊絨圍巾,摸起來質地柔軟、相當親膚, 如雲朵編織成綢緞。狹窄又簡約的吊牌滑出來, 跟低調的設計截然不同,圍巾品牌的價格極度高調。
這不是楚獨秀會了解的大牌。她總是大大咧咧背帆布袋,上麵印著花哨的動漫人物,對於奢侈品一竅不通, 就連彆人炫富都看不懂。
“我覺得你平時能用。”楚獨秀小聲道,“還讓室友陪我去專櫃看了看。”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刺激體驗, 見識淺薄的她沒料到會缺貨,在第一家專櫃沒找到心儀顏色, 又跑到第二家拜托店員調貨, 才成功地買到淺咖啡色。不得不說,國人的有錢程度超乎想象, 幾千塊的圍巾還能賣得精光, 堪比菜市場。
楚獨秀絕不會使用這種圍巾, 但楚雙優時常出入高檔場合,對衣物的要求肯定不一樣。
楚雙優撫摸柔順的布料,又見楚獨秀眼眸鋥亮,一時無法形容當下心情。
這條圍巾不好買, 顏色被吹成網紅款,應該早在專櫃斷貨。圍巾的錢能靠紅包補回,但妹妹鼓起勇氣找人調貨,沒準還找好幾位店員,也不知經曆有多曲折。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妹妹是個重感情的人,總用笨拙又真誠的手段,珍視著人和人的關係。
楚雙優嗓子發乾,突然就失聲,最後動容道:“顏色確實百搭。”
楚獨秀得到認同,歡聲道:“是不是跟你平時衣服很配!是不是!”
“嗯,天氣冷了,馬上就能用了。”楚雙優柔聲道,“買得不錯。”
兩人有說有笑地拉開圍巾,還在床上跳著比劃起來,拿出楚雙優行李箱裡的衣物搭配。
這一晚,她們都沒提起學習或工作,隻縮在被窩裡嘰嘰喳喳,聊了好多童年的事情。溫暖的棉被包裹二人,就像她們出生前一樣,浸泡在母親的羊水裡,毫無秘密地相依相偎。
一夜好夢,旭日東升。
酒店門口,姐妹倆用過早餐,決定出門轉一轉。
楚獨秀眼看一輛小轎車停在眼前,車標是熟悉的四個圈,驚得合不攏嘴:“哪裡來的車?”
“有需要可以說,他們就會安排。”楚雙優落下車窗,解釋道,“我們借用一天。”
楚獨秀打開副駕門,小心翼翼地坐上車,又瞧著握方向盤的姐姐,唏噓道:“這感覺好奇妙。”
楚雙優一邊設定導航,一邊側頭詢問道:“怎麼了?”
楚獨秀拉上安全帶:“你居然會開車。”
“我們不是高考後一起學的嗎?”
“不,那隻是學。”楚獨秀搖頭,神色頗悵然,“但你真握著方向盤,我感覺就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你好像變成大人了。”
此刻,楚獨秀體會到一種衝擊,跟校園的成績差異不同。她的姐姐好似先一步踏進社會,成為童年理想中的成熟大人,能力出色又情緒穩定,像她小時候夢中的自己。父母做這些事不會使人震撼,但一母同胞的姐姐卻不一樣。
歲月真是古怪的東西,賦予姐姐沉穩的魅力,對自己施放靜止大法,依舊在原地停滯不前。
姐姐背著她長大了。
“我們早就是成年人了。”楚雙優好笑道,“十八歲都過去好幾年。”
楚獨秀不言。
楚雙優啟動轎車,緩緩地駛出酒店:“我那天還跟媽商量,你不然報家裡的崗,不一定是公務員,文城事業單位也行,比如電視台什麼的。”
楚獨秀一愣:“為什麼?”
“爸以前還有點關係,可以找人幫忙問問。”楚雙優道,“我知道你嫌他們叨叨,文城不是有個精裝修新盤,我這兩年攢了些錢,在那裡交了個首付,馬上就要交房了。你要是考回去,可以住到那邊,不會被爸媽煩。”
此話一出,如同驚雷落地,直接將人擊翻。
楚獨秀震撼道:“媽知道這事兒麼?”
她猜到姐姐近年收入很高,但沒想到已經是買房水平!
“知道,我跟她說了。我以後肯定在南城發展,就算公司換地方,也是燕城或海城,回文城就失業。”楚雙優心平氣和道,“房子總得有人住,你也不用交房租,偶爾回一趟家,應該過得還行。”
“這是過得還行?”楚獨秀撇嘴,感慨道,“這是相當行啊!”
她在心裡敬佩姐姐的敏銳,洞悉自己不想考回家的緣由,主要日子就是遠香近臭,跟父母在同一屋簷下生活,沒準要被他們念死。
楚雙優的執行方案果然優於旁人,從根本上解決家人同住的隱患。
唯一的缺憾就是,文城根本沒有脫口秀俱樂部,她以後沒地方講開放麥,基本徹底告彆單口喜劇,連當個興趣愛好都不行。
楚獨秀垂眸,猶豫要不要提脫口秀的事。儘管她有時間門規劃,但依照姐姐的想法,必然會覺得現在不宜玩鬨,應該全身心地投入備考中。
如果她平衡好考公和節目,等到考試結束後再坦白,麵對的壓力會小很多。但要是提前戳破,就像是揠苗助長,萌芽還沒有吸收陽光,便遭受好幾輪風霜。
片刻後,楚雙優將車停在地下,帶楚獨秀進繁華商城。她好像早就有計劃,直奔奢侈品店而去,讓身後人驚慌失措。
碩大的黑白招牌,顯眼的雙C標誌,配上潔白的山茶花,更襯得楚獨秀臉色如上墳。
“你馬上就要工作了,還是有個包比較好。”楚雙優端詳玻璃櫃內的包包,說道,“這東西就是沒有的時候惦記,擁有後就覺得沒什麼了,但人人都有好奇和新鮮的階段,錯過那段時間門就永遠錯過了。”
“不——我不要——”楚獨秀拚命將姐姐往外拉,瘋狂晃動胳膊,斬釘截鐵道,“我現在就不惦記了,沒什麼好奇新鮮的!”
她好像撒潑打鬨的小孩,差彆是不求買東西,而是求不買東西。
楚雙優哭笑不得,隻得隨同她出來。
楚雙優:“我以為你送羊絨圍巾,是開始對這些感興趣。”
年輕女孩總有迷戀名牌的時候,度過那段時間門,熱情就變淡了。
楚獨秀將頭搖得像撥浪鼓,寧死不屈道:“我不感興趣!我是黨員,我有理想!”
警惕一切資產階級的“糖衣炮|彈”!
楚雙優:“?”
好在楚獨秀勸住姐姐,兩人隻是在商城遊蕩,美滋滋地飽餐一頓,就接到加班的消息。
*
車內,楚雙優戴著藍牙耳機,終於跟同事交流結束。她摘掉一隻耳機,說道:“我晚上突然有視頻會,一會兒先送你回學校吧,在房間門可能打擾你休息。”
楚獨秀愣道:“深夜開會嗎?”
“國外跟我們有時差。”楚雙優解釋,“按理說,他們周末不上班,可能是有些急事。”
“好辛苦。”楚獨秀深刻意識到掙錢好難,強悍如姐姐也逃不過加班。
楚雙優看一眼手機:“還有些時間門,再逛一逛嗎?”
“不,我們回去吧。”楚獨秀道,“你也早點回酒店睡一覺,怎麼會有人淩晨視頻會?”
“也行。”
楚雙優驅車出發,先送妹妹回學校。
楚獨秀坐在車裡,跟姐姐隨意閒聊,又偷瞄一眼時間門,發現能趕上開放麥。她覺得自己真是壞女人,明明剛離開五星級酒店和繁華商城,心裡卻已經琢磨起下一場,經不起時間門管理的誘惑。
沒辦法,明天還得複習呢,今天徹底玩一把,講個開放麥不過分吧?
巷子內,汽車不好開進去,隻能在街角停車。
楚獨秀打開車門,乖巧地揮手告彆,便拎好東西下去。
楚雙優:“如果視頻會議沒加工作量,我明天再來找你,返程機票是後天。”
楚獨秀:“好的!路上開車小心!”
車門砰的一聲扣上,楚獨秀的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迷離夜色中。
楚雙優距離會議還有時間門,她低頭重新調整導航,隨意一瞥地圖的位置,又看向楚獨秀拐彎方向,突然若有所思起來。
*
街道上燈火通明,楚獨秀給聶峰發了消息,也不知道對方看到沒有,一路小跑朝酒吧前進。
今天講點什麼?要不要試試新段子?
耳邊風聲呼嘯,她的心情雀躍起來,撒歡般地往前奔,熟門熟路地拐彎。
彩色的“台瘋過境”招牌亮起,門口還有幾個候場的演員。楚獨秀氣喘籲籲抵達,跟其他人打過招呼,就慢慢推門潛入場地,恰好看到吧台邊的聶峰和謝慎辭。
聶峰握著手機,眼看她走進來,提議道:“看到你微信了,你排在最後吧。”
每次開放麥會提前排順序,偶爾會有演員臨時跑過來,基本就被放到演出末尾。
楚獨秀點頭,她望向舞台,發現小蔥在講,現場氣氛不錯。
謝慎辭麵露好奇:“今天不是有事?”
楚獨秀:“我姐被資本家抓走了,所以晚上來講一場,控訴資本家的惡行。”
酒吧和室外不同,楚獨秀一踏來,就感覺溫度升高,四麵八方的氣息聚攏,讓她心底湧現安全感。
這就是小劇場的“聚氣”,場子不需要特彆大,但觀眾要將其坐滿,越是這樣狹小緊湊的環境,演員們的表演越沉浸瘋狂,主要氛圍特彆好。
沒有大劇場的空曠感,台上台下如朋友般交流,偶爾出錯也沒關係,適合用來練新段子。
楚獨秀下意識活動身體,進行表演前的熱身,調整一下情緒狀態。
她估計是跑過來的,鬢角的發絲都淩亂,若隱若現的燈光下,臉頰浮現一層緋意,似被涼風吹拂過。那雙眼睛閃著光,正專心盯著台上,透著躍躍欲試。
謝慎辭冷不丁道:“你好像挺開心的?”
楚獨秀聞言一怔,又見他麵色平靜,慌道:“……沒有吧。”
有一瞬間門,她莫名就心虛,像被揪住尾巴!
謝慎辭瞧她眼睛瞪得滾圓,好似敢怒不敢言,隱隱流露出哀怨。他疑道:“怎麼了?”
楚獨秀強壓驚恐:“你怎麼這樣說話?”
謝慎辭:“?”
“好像高中班主任。”她吐槽道,“隻要在樓道裡抓住你,再來一句‘你好像挺開心的’,接下來八九不離十,你就會不開心了。”
“……”
謝慎辭著實佩服她的聯想能力,一句話就能代入進校園時期。他隻得立正,微微半鞠躬,一本正經道:“對不起,sorry,すみません,米啊呢喲。”
x月x日,“台瘋過境”脫口秀俱樂部在燕城舉行開放麥,善樂文化謝慎辭蒞臨酒吧考察及指導,就自身不當言論,引發國內大學生高中陰影創傷一事,進行四國語言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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