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多演員都提起興趣,深有同感地拉起長調,察覺對方想搞個現掛,還不時偷看尚導和謝總的臉色。
“然後導演大手一揮,比吧,比贏了是選手,比輸了做觀眾。”楚獨秀聳肩,無奈道,“反正人騙過來了,天生我材必有用。”
台下發出幾聲嬉笑。
“尚導,她調侃你——”有人看熱鬨不怕事大,挑撥道,“這不能忍!”
尚曉梅一愣,隨即笑得咧嘴,忙不迭就捂臉,隻露出一雙眼睛,仍盯著台上的人。
“開頭難度高的事情,反而以後混得輕鬆,類似身邊人勸你考公,‘趕緊上岸吧,以後就好了’。”楚獨秀道,“我看著那個崗位報錄比300:1,有些恨不得三千人裡選一個,就想起當年孫悟空。”
“他學會七十二變,搶走如意金箍棒,又擅自改了生死簿,這才當上弼馬溫,擁有一份編製,我何德何能啊?”
楚獨秀怒指舞台,鏗鏘有力道:“他一個跟鬥就十萬八千裡,我連參加一場比賽,都得坐高鐵,才能到這裡!”
其他選手哄笑,場子逐漸變熱,都欣賞她表演。
王娜梨讚歎:“節奏進得好快。”
“她是新寫了一個嗎?”小蔥撓了撓頭,迷茫道,“還是講現掛啊,我沒聽過這個。”
楚獨秀歪了歪頭,繼續道:“而且考進去也不會輕鬆,你還是一個新人,單位裡老人一堆,啥活兒都由你乾。你就會感覺受騙了,這不也沒什麼變化?”
“這時候,身邊人繼續勸你,熬吧,熬到老就輕鬆了,不然努力評職稱,就可以不乾雜活。”
她雙眼發亮,歡聲道:“我每次一聽這種話,心說這劇情我熟啊,孫悟空打了李天王和哪吒,玉帝才封他‘齊天大聖’嘛!職稱不就評上了!”
路帆忍不住捂嘴笑。
楚獨秀挽起袖子,摩拳擦掌道:“來吧,王科長,李主任,咱們比劃比劃,切磋一下。”
“你們放心,隻要把這些事務性工作分配明白了,彆什麼工作都推給我,我保證不會搞到大鬨天宮的地步!”
劇場內如洪水衝過,爆發出一陣歡笑聲。
沒準是楚獨秀憤怒的情緒感染眾人,讓深陷初選賽焦慮的選手產生共鳴,難得沒有吝於發笑。
小蔥興奮地抖腿:“可以,穩住,感覺能小炸一下。”
“悟空前輩告訴我們,在某些單位,就是要發瘋,才能混下去。”楚獨秀麵無表情道,“還有不要老說鬼話忽悠人考公,會像十萬天兵天將一樣挨打的。”
“也有那種門檻低但後續難的事情,比如咱們這一季節目。比賽前,報名表上還有個問題,‘為什麼要參加《單口喜劇王》’?”
楚獨秀攤手,疑惑道:“我心想,啊,這,不是你們讓我來的嗎?”
北河佩服地拍腿,遙望尚導等人方向,幸災樂禍地附和:“對啊,對啊,不是你們讓我們來的嗎!?”
“我接觸單口喜劇的過程,就像路上偶遇健身房發傳單,你不懂短短一百米路,為什麼有那麼多追問?”楚獨秀惟妙惟肖地表演,模仿街頭發傳單的人,“他看見你就大步上前……”
“單口喜劇了解一下?”
“謝謝不用。”
“脫口秀,開放麥,培訓營,有感興趣的嗎?”
“沒有沒有。”
“想要幽默嗎,想要快樂嗎?”
“不了不了。”
台下漾起笑聲的波浪。
“你每過一個路口,都能遇到那個人,好像牛皮糖,粘著你就走。終於撐不住了,你去了健身房。”楚獨秀道,“人家也很熱情,說你練得特彆好,真的特彆有天賦,堅持下去肯定行,現在辦卡有優惠哦。”
下一秒,她微微挑眉,語氣也變化,意味深長道:“但隻要你一辦完卡,你的鍛煉就卡住了。”
“就像現在,隻要你一交報名表,賽製立馬變得殘酷。”
眾多選手笑得前仰後合,敬佩地伸手鼓掌,宛若被戳破心聲。或許其他題材,沒法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但初選賽無疑跟觀眾息息相關,任誰都逃不過凶殘的賽製。
程俊華對身邊人道:“她好聰明,她知道投票觀眾是誰,專門寫了這場表演。”
單口喜劇演員是有些直覺的,就像根據觀眾講現掛,還有推測他們的想法。楚獨秀清楚由選手來投票,索性選擇最容易共振的話題。
楚獨秀吐槽:“我們的賽製有多離譜,我甚至覺得,已經將考公和高考的難度相加,就是這麼激烈。”
“我不清楚有沒有人報過考公課程,就是它們會打廣告,號稱隻要來輔導班,一個月就可以上岸,主要教你行測和申論。”她科普道,“有些是騙人的啊,有些班老師真的厲害,專門研究考公,講得深入淺出,你提高特彆快,刷題都有自信了。”
“然後等你走進考場那天,突然就發現,你的老師跟你同一考場,居然還跟你報同一個崗,你們是競爭關係。”
楚獨秀忽然收聲,她在台上眉頭緊鎖,絕望地雙開雙臂,莫名就流露滑稽,好像在模仿黑人問號表情包。
“我不知道大家遇到這種情況,是什麼感受,但我當時說……”
她握著麥克風,突然在台上蹦跳,望向不遠處路帆,驚叫道:“路老師,我美麗動人的路老師——”
“您怎麼會在這兒啊?”
“您兢兢業業教我喜劇知識,就是為了師生互殘的今天!?”
楚獨秀的語氣透出哀意,瞬間讓現場爆笑如雷,連培訓營學員都瘋狂拍手。
路帆被對方點到,笑得合不攏嘴,甚至蝦米般地躬身。
旁邊的海城演員也被逗樂,開始跟著楚獨秀起哄,一聲又一聲地喊“路老師”。
路帆既好氣又好笑,喝道:“你們模仿得嚴謹一點!她說的是‘美麗動人的路老師’!”
楚獨秀的表演激起選手狂歡,在愈加熱烈的氣氛裡,不斷地推向高峰頂端。
“這還不是最殘酷的,大家都知道,國內單口喜劇曆史比較短,但也出過一些曆史人物。”
楚獨秀深感荒誕,她麻木地搖搖頭,抬手示意前排人:“你和老師一起考試算什麼?你現在和教科書上的曆史人物一起高考了。”
程俊華一指自己,樂道:“是說我嗎?”
“我翻開書一看,程俊華先生是國內最早在電視節目上表演單口喜劇的演員之一,是將單口喜劇帶進大眾視野的重要推動者,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楚獨秀一本正經道:“你在高中課堂上學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彆》,然後,你在高考考場上跟李白一起做古詩詞賞析。”
“仙之人兮列如麻,意思是,神仙成群結隊、密密麻麻,就像我初選賽的處境,徹底麻木了。”
“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我感覺驚心動魄,講脫口秀的美夢醒了,隻能仰天長歎一聲。”
她探頭學狼嚎:“嗷嗚——”
巨大的笑聲徹底炸開,無數演員都笑得鼓掌,甚至起身搖手給她喝彩。
他們都沒料到她的反轉,酣暢淋漓地開懷大笑,連帶比賽的壓力都在此刻傾瀉而出。
小蔥悲鳴道:“如果能重來,我要做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