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 機場內人滿為患,都是匆忙返工的人員,門口更堵得水泄不通。
一家人開車抵達機場, 石勤從駕駛座下來幫搬行李,楚獨秀和楚雙優推著箱子, 準備離開文城。
“爸, 你彆下來搬了, 我們自己能行。”楚雙優站在後備箱邊製止,卻被父親先一步奪過箱子。
石勤將行李箱推過去,笑道:“就這麼一次機會了,等你倆回學校,下次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楚嵐坐在副駕駛,她在車內落下窗,靜靜看著車外三人。
耳邊時不時有車輛鳴笛聲, 楚獨秀握著行李箱杆,站在台階上等待姐姐。她的行李不算多,不需要搬運時間,一邊盯著父親的動作, 一邊偷瞄副駕的母親。
前幾天,兩人在家中大吵一架,做出拿下第一的約定。
楚獨秀那天回了一個“好”, 她們後續就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宛若春節期間的和平協議, 不想繼續驚擾闔家團圓的氣氛,直到大年初六離彆的日子。
石勤搬完行李,重新回到駕駛座,準備開車回家。楚雙優手裡挎著包, 推著行李箱上台階,跟等候許久的妹妹會合。
石勤揮手道彆:“那你們路上小心!落地在群裡發個消息!”
楚雙優:“行,你們回去吧。”
楚嵐盯著姐妹倆,好久都沒有說話。
楚獨秀垂眼,主動開口道:“媽,我們進機場了。”
“飛吧,都飛吧。”楚嵐道,“嫌我們煩了,都想自己去外麵闖。”
楚獨秀沒有看到母親的神色,對方已經快速地側過頭去,乾淨利落地說完臨彆贈言。
姐妹倆在車外招手,然後結伴往機場走,偶爾回頭看一眼父母。
車內,石勤察覺身邊人的狀態,他忙不迭抽了兩張紙巾,眼疾手快地遞過去:“哎呀,哎呀呀呀。”
機場內,楚雙優的起飛時間早,她和楚獨秀完成安檢,就火急火燎排隊登機。
楚獨秀跟姐姐告彆,又獨自在機場溜一圈,坐在候機大廳觀察落地窗外的飛機。
跑道上,一架架飛機陸續滑行起飛,如同海麵衝天而起的海鷗,伴隨著震蕩的嗡鳴聲,很快就鑽進雲層翱翔。
楚獨秀腦袋裡有點亂亂的,一會兒冒出程俊華的話,他說“單口喜劇是可以比較的嗎,用五分鐘的表演定義是否幽默,這件事是正確的麼”,一會兒冒出謝慎辭的話,他說“現實是大眾不知道單口喜劇,更談不上理解,先被外麵人發現,才能解決接下來的事”。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世界是彩色的,沒法討論對錯。
總要存活下去,才有力量掙紮。
停機坪的巨型飛機,在陽光照耀下,展現流暢又凜冽的機身線條。片刻後,它在跑道上疾馳而去,猛然仰頭衝向藍天,如同刺破雲霄的大鳥。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飛出第一,但總要飛出去,才能有後話。
*
海城,五十名選手重新齊聚,酒店位置卻有所變化。
這一回,節目組訂的酒店不在聞笑劇場旁邊,反而靠近郊區的影視基地。基地內有寬闊的演播廳,節目的舞美人員在此奮戰許久,早就將《單口喜劇王》第二季的舞台搭出。
尚曉梅等工作人員春節沒休息,反複核對錄製流程,連年夜飯都在演播廳旁邊的餐廳吃。
《單口喜劇王》是善樂文化的品牌節目,沒有人能承擔它垮台的風險,或者說第二季節目遇冷,沒準就代表公司將遭遇寒冬。
酒店內,楚獨秀拉著箱子進門,感受到節目組的嚴陣以待。
大堂內保留春節張燈結彩的布置,角落的黑板上畫著善樂的太陽花Logo,旁邊點綴花裡胡哨的“加油”文字,看上去有工作人員曾在此熬夜戰鬥。
周圍,不時有戴工作牌的人來回穿梭,一邊打電話聯絡工作,一邊匆匆往演播廳趕。
楚獨秀被這種“賭上手中全部”的氛圍所感染,連帶憂愁都淡去,忽然覺得沒什麼。
一切都能走過去,凡事都能扛下來。
房間內,王娜梨同樣抵達,正在收拾行李箱,將衣物塞進櫃子裡。
“香腸吃得慣嗎?”王娜梨興致盎然道,“我後來才覺得給你留太多,沒準家裡人吃不慣,到時候消耗不過來。”
“吃得慣,我們家有四口人,年夜飯那天吃了,都說挺好的。”楚獨秀好奇道,“好像幾種腸味道不一樣。”
“對,都是我老家特色!”王娜梨道,“你要是覺得好吃,等我節目淘汰了,坐車回家後,還能給你寄。”
“……那倒也不至於,家裡還有不少,你好好比賽吧。”
“但聽說突圍賽隻留二十五名,又是一半的淘汰率,我上次排名三十四,真不一定能繼續錄。”王娜梨長歎一聲,接著臉色又轉晴,“不過,酒店房間不會變了,我就算真被淘汰,可以蹭你房間住,聽你們講開放麥。”
正式節目錄製後,選手們會在演播廳和聞笑劇場往返,在演播廳裡聽取賽製及進行錄製,等到比賽後期命題賽的環節,再拿著新段子去劇場練習,通過開放麥來完成備賽。
當然,每回命題賽的題目不同,有些人也會拿出老段子,不一定在錄製期現寫。這都是路帆等人的經驗之談,北河就是怕彈儘糧絕,初選賽才會公然擺爛。
兩人收完行李,還聊起先導片。
“對了,你有看先導片上線嗎?”王娜梨掏出手機,激動道,“初選賽前三名的視頻也被上傳了,你的開放麥下麵評價不錯呢!”
“已經上傳了麼?”楚獨秀忙不迭湊過去,她春節在家忙於爭取機會,都沒顧得上觀看先導片。
“上傳好幾天了,北河哥還專門發一條微博,轉發了先導片視頻,然後配文是‘自閉,勿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