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 楚獨秀聽王娜梨語氣輕鬆,卻深知對方選擇第一組,背後隱形的勇氣及覺悟。
或許,她很早以前就清楚, 她的同桌及好友有多勇敢, 孤身一人到燕城培訓營, 大大咧咧撞出一條夢想的路。
王娜梨選組結束,緩緩地走下舞台,隻留旁人議論紛紛。
小蔥作為三人組成員,猶豫道:“這組……這組……”
這組全是他認識的人,誰被淘汰都有些惋惜。
北河笑著打趣:“主要還是人家看不上我們男演員, 覺得第一組最強!”
聶峰:“是覺得快要離開了,乾脆玩兒把大的吧。”
“她要是選第一組, 路帆她們是穩的, 其實兩全其美。”
半決賽是十二進八,走到當前的階段, 再靠運氣不可能。八強絕對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即便王娜梨屢次擦線進圈,這次估計也很難苟進去, 連小蔥能否進八強都是未知數。
每組必然要淘汰一人, 王娜梨是在場選手中最弱的,主動選擇路帆和楚獨秀, 等於變相將她們保送了。
王娜梨返回觀眾席,還跟另兩人坐在一起,並沒有備戰的水火不容。她們是所剩無幾的女選手,在男女比4:1的單口喜劇圈,一步一步走進十二強。
路帆摸了摸王娜梨的辮子, 溫和地笑道:“弟子來挑戰,我做老師的,當然得應了。”
王娜梨握拳打氣:“就這麼幾個女生了,我們講一組特彆好的,吊打其他組!”
楚獨秀是唯一沒笑的人,她長歎一聲,痛苦地捂臉:“完了,現在壓力轉移給我了。”
王娜梨見楚獨秀滿臉頹喪,以為對方不願跟自己對決,一時間有些無措。
“我要是講得沒上回炸,就要被你誤會,看得起大佬,看不起你了。”楚獨秀為難地抱頭,“完了,真完了,比我上把還緊張。”
王娜梨怔愣數秒,接著開懷大笑,摟住了楚獨秀:“說得對,我要有大佬的待遇,賭上友誼的半決賽!”
*
各組選擇完畢,進入緊張備賽,選手們將在聞笑劇場打磨段子。
楚獨秀前段時間有商務沒來,最近卻浸泡在劇場裡,籌備最後的幾篇稿子。
觀眾都簽署保密協議,不會對外傳播內容,但來試演的選手不多。一是怕影響心態,二是即將進入決賽,眾人過硬的段子越來越少,基本都在前麵消耗好幾輪,必須抓緊時間寫些新稿。
楚獨秀和王娜梨倒是堅持來,她們白天結伴寫稿,傍晚結伴試演,晚上結伴改稿,一連持續好幾天。
劇場內,王娜梨表演結束,她返回了後台,跟楚獨秀碰麵,遺憾地搖頭:“感覺還是不太行。”
雖然王娜梨絞儘腦汁提升,但僅僅依靠短時間突擊,果然很難讓新段子好笑。
每回擦線晉級的結果就是,她的彈藥早已提前打空了。
楚獨秀偷瞄她,又見對方挺沮喪,思索許久後,支支吾吾道:“嗯……冒昧地問一下……”
王娜梨抬頭:“怎麼?”
“……我可以發表一點想法嗎?”
楚獨秀唯恐好友不快,她小聲說完,又飛速補充,“沒有指責、抬杠、創作指導的意思,僅僅就是站在觀眾角度,你不想聽或不接受也行!”
王娜梨聽她求生欲拉滿,瞪眼道:“但我們是同組競爭,這樣好麼?”
兩人要同台競爭,楚獨秀幫忙提升,自身就有所壓力。
“果然會不太合適,顯得看不起你麼?”楚獨秀當即低頭,認錯道,“好的,那我不說了。”
她在台瘋過境會跟小蔥交流段子,偶爾直言彼此不好笑也沒關係,但跟王娜梨交流就謹慎一點。
她知道好友將單口喜劇看得重,對方天天笑得樂嗬嗬,卻很在乎自身的水平,沒準會由於建議受傷。
“……”王娜梨語噎,她也挺糾結,最後悶聲道,“算了,你說吧。”
楚獨秀目光閃爍,小心翼翼地試探:“真的嗎?”
“唉,你和路老師水平太高,我估計聽完也追不上。”王娜梨歎氣,“所以聊聊吧,你覺得好笑嗎?不好笑可以直說,我回去再改好了。”
王娜梨早有心理準備,即便楚獨秀不說真話,觀眾反應也挺直觀,今天的笑聲並不多。
楚獨秀斟酌措辭,平和道:“我個人感覺是,你現在太追求好笑,妄圖用表演逗樂觀眾,反而不鬆弛了。”
王娜梨:“但我就是靠肢體動作搞笑,不是文本型選手。”
“突出表演是一種風格,堅持你的優勢沒問題。”楚獨秀道,“但你過於在乎觀眾反應,想立馬看到他們大笑,讓自己的節奏太趕了,還沒有表達完,就要演下一段。”
王娜梨慘遭戳破,黯然低頭道:“因為想證明我可以,好多人說不懂我的段子,我就更想證明自己。”
相比楚獨秀等實力選手,王娜梨在網上非議不少,自然讓她懊惱不已,迫切地尋求改變。
“你依舊可以表演,但沒想表達的嗎?”楚獨秀道,“你的有些表演,其實是杜撰的,這當然沒問題。隻是我覺得,表演外殼可以是假的,表達核心卻得是真的。”
王娜梨似懂非懂。
“你演出來的事件,不一定真存在過,但你靠虛構事件傳遞出的感情,應該是你發自肺腑想說的。”
這是楚獨秀最不解的地方,明明王娜梨日常很有趣,但她在舞台上重視表演,反而將真實的自己掩蓋了。
王娜梨撓了撓頭,她在原地踱起步,思考道:“好像有點感覺了,你先等我想一想。”
楚獨秀保持安靜,唯恐驚擾了好友。
片刻後,王娜梨嘶了一聲,她眼神亮起來,感慨地發聲:“你剛剛這麼一說,我冒出個新點子,就是還得醞釀一下,不知道行不行。”
楚獨秀:“晚上回去仔細改吧,可以把靈感記下來。”
兩人在劇場演完,也該回去吃飯了,夜裡再調整稿子。
王娜梨點頭,忙不迭掏出手機記錄,確保創作想法不會遺失。她做完這一切,又上下打量一番楚獨秀,突然伸手碰了碰對方的胳膊。
楚獨秀迷茫:“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