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慎辭聽到她的話一怔, 他強作鎮定地繃緊臉,喉結微動道:“哄小孩。”
任誰點評他的外表和年紀,都跟她用的形容詞沒關係。
但說話的人是她, 自然就亂了心神。
“沒有。”楚獨秀矢口否認, 心道是哄小貓,跟小孩沒關係。
小徑兩側,綠樹林立, 白天看枝繁葉茂、心曠神怡,夜裡就影影綽綽、化為藩籬。
楚獨秀怕謝慎辭再被刮到,提議道:“不然我們走大路, 從花園裡繞出去。”
換做是其他人, 沒有他的煩惱, 不會被樹枝撩頭。
謝慎辭略一思索,他眨了眨眼,說道:“沒事,就走裡麵吧,小心點就好。”
她麵露憂色:“真的嗎?你意識還清醒麼?”
“沒有醉, 隻是暈。”
楚獨秀將信將疑,尤其見他大步向前, 數次擦著樹枝而過, 又要上演方才的情景, 越發覺得對方醉得直暈,連走路都是S形。
好在花園裡剩餘樹枝都被修剪, 謝慎辭平安無事穿過小區,隻是不知為何略顯遺憾。
一出小區,燈火輝煌,路邊的門店仍然亮著, 沒有海城的繁華夜景,卻有小城的明亮安寧。
酒店就在不遠處的路口,兩人不自覺地放慢腳步,趁飯後的閒暇時光散心。
楚獨秀偷瞥他一眼,突然道:“謝謝謝老板。”
謝慎辭不解地望她。
她道:“專程飛來文城一趟,明明也不能怪你們。”
雖然網友們義憤填膺,對節目組大加斥責,但她並未對善樂心生芥蒂。不管是謝慎辭、尚曉梅等製作人員,亦或是北河、路帆等簽約演員,都是陪伴她數月、並肩作戰的戰友,是活生生的、有喜怒哀樂的人。
相比冠軍究竟是誰,她更珍惜努力走向冠軍路上收獲的情誼,那些點滴積累絕非名次和結果就能一筆勾銷。
生活中的委屈,人人都會蒙受,但一味地發作旁人,反被怨氣吞噬本心。
“不用謝。”謝慎辭道,“我不是代表善樂來的,公司致歉的措辭,等商良跟你講吧。”
楚獨秀一愣:“啊?”
“怎麼了?”他平靜道,“我的飛機票沒讓公司報銷。”
“哦……”楚獨秀聽聞此話,聲音忽然弱下來,小心試探道,“你真沒醉啊?口齒挺伶俐。”
她以為他都變呆,沒想到邏輯清晰,連機票報銷都頭頭是道。
謝慎辭挑眉,反問道:“所以不謝了麼?”
“什麼?”
他強調:“我是代表個人來的。”
“嗯,所以不用謝了。”楚獨秀坦然道,“你我不必言謝,都是好朋友嘛!”
“……”
謝慎辭用漆黑的眼緊盯她,沉默良久後,問道:“你我不必言謝?”
楚獨秀理直氣壯地點頭:“對。”
他一本正經地挑刺:“但你稱呼我,句句都帶謝。”
楚獨秀:“?”
她平時管他叫“謝總”或“謝老板”,連向家人介紹也這樣。楚嵐都稱呼他為“小謝”,但楚獨秀就開玩笑叫過,其他時間延續公司稱謂,要多客氣有多客氣。
楚獨秀麵對他的無理指責,簡直是滿頭霧水、無言以對。
那是她想要對他言“謝”麼?
那是他自己姓謝,他要是跟她姓楚,當然不叫他“謝總”!
如果不提他的姓氏,不就隻能叫他名字……
楚獨秀腦海中滑過那兩個字,內心如鏡子般湖麵有石子掉落,瞬間濺起層層漣漪,水波瀲灩。她頓時手足無措,乾巴巴地退讓:“好吧,那我以後改一下,直呼你……”
謝慎辭望著她,好似翹首以盼。
“……老板。”
楚獨秀停頓一下,支吾道:“或者就叫你‘總’?”
“???”
謝慎辭當即不滿,又見她眸光靈動,饒有興致地盯他,哪能不知她故意搞怪,跟自己玩兒預期違背。
暖黃路燈下,她的眉梢揚起,臉龐不施粉黛,映出些許難以看清的細小絨毛,如同鍍上一層淺淺的光,健康自然,神氣活現。無需矯飾的璞玉,自己就生出光輝。
他原本還想爭辯,但撞上她的明眸善睞,連帶心尖都柔軟,嘴邊話也咽回去,莫名其妙就啞了。
不知不覺,酒店近在眼前,兩人即將告彆。
“好可惜,這回時間很短,沒法帶你逛逛。”楚獨秀道,“我待不了兩天,也要回燕城了,不好去周邊旅遊。”
楚獨秀回文城收拾完東西,就要到燕城處理大學的事,同樣沒辦法停留太久,沒有閒遊郊區的時間。
謝慎辭:“沒關係,下回再來文城,還有旅遊機會。”
她不禁疑惑:“下回?你有假期麼?”
善樂是有年假的,但他是公司老板,應該有所不同。
他思考片刻,試探道:“過年?”
“過年來文城……”楚獨秀神色微妙,“也不是不行。”
她倒是無所謂,肯定待在文城,但他春節不該在燕城陪家人?
謝慎辭抬起眼,遙望小區方向,好心道:“需要我送你回去麼?”
“就這麼兩步,不需要送了。”楚獨秀吐槽,“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軋馬路。”
酒店離小區不遠,兩人來回來去地送,那就陷入循環,根本停不下來,屬於醉蟹的徒步陰謀,靠往返來拉長路程。
謝慎辭慘遭戳破,輕輕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