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 兩人無聲對峙,此時互不相讓,直直地凝視對方。
她和他的眼裡倒映出彼此身影, 接著眸光微閃,同時屏住呼吸,默契地側開眼, 不知心虛什麼。
砰,砰, 砰……
或許氣氛微妙, 連帶心跳加快。
楚獨秀見他目光躲閃,她莫名其妙也臉熱,懊惱自己被他傳染,明明是正常看病,卻搞得曖昧起來。尤其他側過頭去, 露出紅透的耳根, 更搞得她手足無措。
為什麼要扭捏地反抗?他臉紅個泡泡茶壺!?
這樣顯得她好像女流氓!
沉默在屋裡彌漫,溫度卻焦灼起來。
謝慎辭率先開口,他一指不遠處, 垂眼道:“你站在那裡, 給你看一眼。”
楚獨秀:“……行。”
雙方各退一步, 達成和平協議。
楚獨秀老實地後退, 謝慎辭則站直身子,相隔兩三步之遠。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快速地張嘴,一秒就合上,恨不得眨眼間錯過。
好在楚獨秀視力不錯,她成功地瞥見情況, 認真地思索:“風熱感冒,不太會傳染,你吃的藥叫什麼?”
謝慎辭說了一個藥名。
楚獨秀:“不太對症,待會兒買盒新的吧,看看附近有沒有藥店。”
兩人在公司裡拿完東西,索性一起去停車場,開車到路邊找藥店。
街邊,謝慎辭將車靠邊停好,楚獨秀卻沒讓他下去。她開門下車,獨自進藥店轉一圈,沒多久就提著塑料袋,重新返回車內,將藥品擱到後座。
楚獨秀:“你回去吃這個吧,自己看下說明書,或者我發條微信給你。”
謝慎辭取出手機,問道:“多少錢?轉給你。”
“不用了。”楚獨秀瞥他一眼,“你要真想轉,來點實際的。”
謝慎辭麵露不解。
她調侃:“股份轉給我。”
他沉吟數秒,隨口試探道:“如果真把股份轉給你,我是不是不用上班了?”
“怎麼可能?”楚獨秀愣道,“當然要上班,隻是沒錢賺,公司出差和坐牢還要靠謝總呢。”
他要是不上班了,她股份怎麼分紅?
謝慎辭:“……”
果然,世界上最會剝削的人,都是曾經受過剝削的人。
善樂絕對不能被她和商良掌控,其他人有一定概率被卷死,再無苟延殘喘的餘地。
汽車啟動,駛向馬路。
片刻後,楚獨秀讓謝慎辭將自己放在路口,準備穿過小街,抵達租住的公寓。
謝慎辭望著熟悉的街角:“還是金澤公寓?北河他們以前住的?”
他曾經來過此處,大概知道公寓位置,隻是車子開不進去。
“對,周圍還挺方便的,超市地鐵站都有。”楚獨秀解開安全帶,揮手作彆道,“你回去也早點休息,記得喝點粥再吃藥。”
謝慎辭嗯了一聲,依舊帶著些鼻音。他眼看她下車欲走,冷不丁道:“發條微信。”
楚獨秀一愣,她反應過來:“……行,待會兒給你發。”
她不料他會主動說這話,瞧他方才寧死不屈的模樣,一度都懷疑他會不吃藥硬扛。
車門一關,楚獨秀向前走兩步,又回頭再擺了擺手,才見謝慎辭開車離去。她順著窄街往裡走,兩側是琳琅的店鋪,既有便利店,又有水果鋪,一路挺豐富。
店門口擺得滿滿當當,堆積五顏六色的果蔬,看上去鮮翠欲滴。一抹淺黃闖進視線,飽滿的梨子碼放成小山,顯得皮薄肉脆、討人喜歡。
楚獨秀看到鮮梨,下意識停步,乾脆走過去。
*
公寓房間內,楚獨秀編輯一條服藥說明,將其發給謝慎辭,完成自己的承諾。她做完這一切,開始整理從公司拿回的資料,又收拾起從水果鋪買回的梨。
沒過多久,謝慎辭發回一張照片,拍的是白粥及感冒藥,一本正經地彙報自己情況。
謝老板10.9:[喝了,吃了。]
楚獨秀:“?”
這是什麼按時提交作業的聽話小學生?
她恨不得給他貼個虛空小紅花,表揚道:[真棒!]
謝慎辭沒有再編輯文字,發回一張“安詳躺平”表情包,出自經典的黑貓套組。
他看上去要休息了。
楚獨秀放下手機,隨手寫了兩三句段子,又望著水池邊的鮮梨犯難。黃澄澄的梨子摞在一起,還沒有過水清洗,顏色就明麗動人。
為什麼要買梨子回來?她剛剛究竟在想什麼?
沒必要,他是成年人,不是流浪貓,少喝一口不會死的。
再說明天是工作日,在公司也不好給他,被人瞧見掰扯不清楚。
楚獨秀逐漸感到一絲危險,察覺自己快控製不住本性。她要是關注或在乎誰,就會做些無意識的事情,比如小時候在母親毛衣上繡花、買些自己都不用的昂貴圍巾送姐姐,宛若被攝取心神,甚至顯得特傻氣。
從小到大,她做過最荒謬的事,就是堅持一個暑假,給上競賽班的楚雙優做盒飯。父母妄圖勸阻她,誰料她非要早起,像動畫片裡麵一樣,高高興興做便當,還讓姐姐帶著去。
那個夏天,楚雙優的競賽知識增加了,楚獨秀的料理知識增加了。
現在是重溫童年嗎?
楚獨秀在心裡犯嘀咕,糾結要不要清洗鮮梨,主要都買回來了,放在家裡占地方。
*
次日,善樂公司內正常上班,編劇們陸續返回工位,相比周末要熱鬨不少。
謝慎辭等人的辦公室在裡麵,除了尚曉梅等導演在另一層外,謝總和商總的屋子是挨著的,需要穿過外麵的寬闊空間,才能抵達領導們的辦公室。
謝慎辭途經楚獨秀位置,發現她坐在工位,還主動停下腳步,說道:“那個藥效果不錯。”
他的鼻音稍微好點,沒有昨日那麼嚴重,就是嗓子還有些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