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揭短, 讓旁人大感震撼。
聶峰和小蔥還算鎮定,王娜梨和路帆麵麵相覷,都是頭一回聽聞此事。
王娜梨愣道:“還有這種事?”
小蔥:“……不說我都要忘了。”
楚獨秀被嗆住, 她輕咳兩聲,慌張製止道:“沒有……”
給謝老板留點麵子吧!
桌上有一半公司的人,以後讓喵總如何立威?
聶峰和陳靜將謝慎辭當朋友, 自然能夠隨意地打趣,路帆等人還要回公司共事, 謝慎辭多抹不開麵子。
誰料當事人遠比她從容。
謝慎辭聽楚獨秀否認, 忍不住用餘光瞥她,又見對方頻頻咳嗽。他隨手扯一張紙巾遞她,接著坦然地點頭承認:“嗯。”
沉著的語氣, 平靜的臉色, 坦蕩的態度,硬生生將眾人鎮住了,仿佛此事再正常不過。
他生來有種冷感氣質,極不適合講單口喜劇,卻在此刻發揮作用。沒準是外表太有欺騙性, 他眼神一本正經,宛若商務談判, 倒有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味道。
一時間, 其他人都沒有發笑,反而湧生出好奇,不解地追問起來。
王娜梨麵露迷茫:“但為什麼呢?”
謝慎辭:“就是為了要電話。”
“?”
小蔥解釋:“那天是這樣的, 我在台上講開放麥,然後選了一位觀眾互動……”
聶峰:“誰知道選的就是後來碾壓他的新人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 說楚獨秀如何被點上台,又怎樣在首演後偷偷溜走,眾人遍尋不到她的蹤跡,最後靠謝慎辭撿到簡曆。
謝慎辭拜托陳靜,給楚獨秀打電話,但眾人正式碰麵時,楚獨秀卻回絕此事,後來才慢慢接觸脫口秀,一路進入培訓營及節目。
王娜梨聽得津津有味,讚道:“簡直可以寫成段子了。”
路帆若有所思,笑道:“這樣就連起來,謝總撿到你簡曆,你現在入職公司,可以說是首尾呼應,簡曆沒送錯人。”
聶峰:“仔細說起來,跟伯樂差不多。”
楚獨秀不好意思地應聲:“嗯……”
小蔥高聲抗議:“伯樂不該是我嗎?我才是叫她的人!”
王娜梨笑罵:“去你的吧,真不要臉——”
眾人樂成一團,共同舉杯暢談,觥籌交錯,言笑晏晏。
歡愉在屋內彌漫,楚獨秀被當眾提及往事,不知為何卻湧生赧意,明明說的是事實無誤,但由於牽扯某人名字,就好像官宣什麼秘密,連帶隻會做個結巴,失去平時伶牙俐齒。
眾人勸她寫成段子,卻不知彆說表演,她連閒聊都從不提。
除了小蔥等人外,她極少主動跟彆人說起此事,鮮少解釋跟謝慎辭的淵源,最初是資曆尚淺,像跟領導攀關係,後來是藏有私心,心虛地不敢提。
放下的事才敢寫進段子,心底早就釋然,放不下的事隻敢珍藏,久久無法忘懷。
現在,王娜梨等人流露“原來如此,那你們熟”的表情,更讓她渾身蒸騰起熱氣,想要解釋什麼,卻又無法反駁。
桌邊,楚獨秀在說笑中低頭,她用餘光偷瞄身邊人,想要瞧瞧他的神色。
誰料撞上黑玉般的眼眸,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宛若沾染雨露潤澤。
謝慎辭也在偷瞧她,直接跟她視線相觸。
他見她看過來,被人抓個正著,喉結上下微動。
楚獨秀當即一怔,接著率先側開眼,不好繼續盯他,隻覺耳畔笑聲都逐漸悠遠,隻留下胸腔內心臟跳個不停,像一麵緊張又躁動的鼓。
旁人談笑風生,唯有二人緘默,隻因一份相仿的心意,秘而不宣。
*
飯後,眾人在酒吧用餐結束,又聚在一起聊天唱KTV,直到深夜才在歡鬨中散場。大家簡單地收拾完餐具,朝陳靜道彆完,跟隨聶峰出門,準備返回酒店。
楚獨秀雙手提溜起箱子,懷裡還塞著巨型毛絨兔,緊跟在聶峰的身後。
聶峰帶她走到車前,猛地打開後備箱,嘖道:“稍等我看看啊,怎麼調整一下……”
後備箱裡是滿滿當當的雜物,好幾箱沒拆封的礦泉水,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紙箱,應該都是台瘋過境的貨物。
正值此時,謝慎辭走過來,詢問道:“你們要放什麼?不然放我車裡,我也要去酒店。”
“就是她的行李,我看也不算多。”聶峰打量一番抱箱子的楚獨秀,提議道,“不然你坐他那輛車?”
楚獨秀麵露遲疑:“……也行。”
眾人來酒吧時,聶峰開車,小蔥坐副駕,楚獨秀、王娜梨和路帆坐後排。謝慎辭是獨自開車過來,他停在街邊停車位,沒有將車開到裡麵,需要稍微走兩三步。
聶峰坐在車內,說道:“你車停哪兒了?”
謝慎辭:“路口老位置。”
聶峰:“行,那我們先出發了,你倆待會兒跟上。”
王娜梨、小蔥等人朝他們揮手作彆,直接乘車離開台瘋過境,隻留楚獨秀和謝慎辭在原地。
夜色深深,路燈昏黃。台瘋過境的霓虹燈牌今日沒亮起,但屋內光線透過玻璃窗暈染出來,看上去靜謐又溫馨。
燕城夜晚早就不冷,褪去白日暑熱,唯留爽朗之氣。
兩人告彆歡鬨的同伴,站在酒吧門口的薔薇叢前,也莫名其妙地放鬆起來,聆聽星空下的蟲鳴。
“為什麼飯桌上跟我裝不熟?”
謝慎辭告彆眾人,突然就看向她,他雙臂環胸,興師問罪道:“還否認簡曆的事?”
楚獨秀睜大眼,直呼冤枉道:“我哪有否認。”
“你說沒有。”他不滿地指責,“你都忘了。”
她乾巴巴地辯解:“不是,好歹算公司聚餐,總得要稍微避嫌……”
“避嫌?”謝慎辭垂下眼瞼,他眸光微閃,試探道,“我們的關係有什麼見不得人麼?”
“……”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沉默,皆是嘴唇緊抿,堪稱麵紅耳赤。
“這叫什麼話!”楚獨秀羞憤道,“你好歹是公司老板……”
他凝視著她,低聲道:“就是公司老板麼?”
楚獨秀啞然。
謝慎辭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往常看見她就湧生歡欣,現在卻沉甸甸的,胸口像有股悶氣。尤其聽她桌上否認,想要辯駁兩人關係,愈加感到一絲失落。
鮮橘酸甜滋味過後,隻留下橘子皮的澀,在陽光下曬得乾癟。
不是不懂她的意思,理解她沒法像對待王娜梨、路帆等人一樣,跟他無拘無束地交流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