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獨秀篩選了一番, 將照片發給謝慎辭。
謝慎辭:“就這兩張嗎?”
楚獨秀:“彆的不好看。”
“都發我。”
楚獨秀聽他堅持,隻得選中剩餘照片, 無奈地發送過去。
謝慎辭饒有興致地翻閱起來,嘴角不知不覺就彎起,再次露出合照表情。他抿唇,用指尖滑動屏幕,切換著手中的照片,指腹不經意蹭過照片上她的臉,手指略一停頓,忙不迭抬起來,像觸及枝丫上的薄雪,小心翼翼。
一組照片流動起來, 就變成連貫的視頻, 記錄他和她合照的所有神態。
楚獨秀見他眼神含笑:“不要傻樂。”
照片拍得不算多好,兩人都呆呆地站著, 他卻滿意成這樣, 簡直藏不住笑意,自然讓她想吐槽。
謝慎辭反複欣賞:“好看的。”
“……你審美有問題。”
直到尚曉梅等人重新歸來, 謝慎辭才將手機收起來,沒再繼續瀏覽那組照片。
片刻後, 善樂的人跟明星們告彆, 一起離開公司, 乘車返回酒店。
楚獨秀和謝慎辭不是同一輛車,她走在他的身後,又見他掏出手機,手指隨意地滑動。
怎麼又在看照片?有那麼好看嗎?
楚獨秀一邊上車,一邊偷偷腹誹他, 等她坐穩以後,發現尚曉梅在副駕跟人打電話,一時顧不上自己,索性也悄無聲息地拿手機,查看方才無聊時拍攝的照片。
她做賊心虛,故意扣著屏幕,湊近自己的臉龐,不讓旁人察覺異樣,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好像是挺好看的?
明明剛才覺得傻裡傻氣,現在細看卻又順眼起來,仿佛回到拍照的一瞬間,漾起熟悉又隱秘的歡欣。
半晌後,尚曉梅掛斷電話,感慨道:“商良也要來燕城,這回公司是空了。”
楚獨秀好奇地問:“商總來出差?”
尚曉梅:“對,但估計跟我們碰不上,他訂了淩晨的航班,忙完就立刻回去,不一定來看巡演。”
楚獨秀了然地點頭,商總負責經營財務,跟演員打交道就少,在公司出沒比較多。
*
燕城機場,漆黑的停車坪有塔台亮起,航站樓流光溢彩、燈火通明,宛若地麵的璀璨星群。
時值深夜,大廳內仍聚集不少乘客,他們腳步匆匆地穿梭。
商良落地後,他拉著行李箱,跟隨謝慎辭穿越人群,前往地下停車場。
“我沒想到夜裡打車隊伍那麼長。”商良無奈道,“……今天麻煩你了。”
商良臨時出差,沒來得及提前訂車,打車軟件卻排起長隊,被迫向同事及好友求助。好在謝慎辭沒休息,一話不說就趕過來。
“本來就離得很近,順路過來的事兒。”謝慎辭握著車鑰匙,帶路道,“是你每次出差非要訂車。”
“公司有出差流程,哪兒有老板接人。”商良責怪,“而且你在燕城不開公司車,搞得報銷都弄不清楚。”
謝慎辭:“那就彆報了。”
“這可是你說的。”商良踏進停車場,他懷念一笑,“行吧,就當朋友幫忙,有點夢回本科了。”
大學時,兩人在國外相識,留學生總是紮堆,偶爾會互相幫忙。
如果商良和謝慎辭在國內相遇,他們不一定能成為朋友,但異國他鄉的環境不同,謝慎辭是難得的正常人,有彆於部分奇怪的留學生,沉默寡言卻行動有力,給商良留下不錯的初印象,雙方才逐漸熟悉起來。
後來,商良複盤自己的選擇,都會感慨留學遇人不淑,其他老鄉都太古怪了,襯得謝慎辭清新脫俗,才讓他被對方外表迷惑,誤以為是個高冷精英,最後被騙上善樂的賊船。
商良是好久後才領悟,謝慎辭根本不高冷,本質是麵癱四次元,沒人能理解他跳脫的思維,一天到晚琢磨喜劇笑話,臨到危急時刻搶救績點,雲淡風輕都是裝的,腦袋裡麵天馬行空。
他經常做出離譜的事,就比如現在,在車子裡放些怪東西。
停車場內光線偏暗,商良走到漆黑的車前,冷不丁瞧見模糊人影,當即被嚇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才發現副駕上擺著毛絨玩具,根本不是什麼人,差點就鬨出烏龍。
謝慎辭打開車門,車燈也瞬間亮起,毛絨玩偶顯露真容。
憨態可掬的兔子形象,漂亮奪目的紅眼睛,精致的配飾,可愛的造型,一掃黑燈時的嚇人,透著靈動活潑的氣質。
但商良不僅沒感到安慰,反而更湧生一絲恐懼。他僵在車外,都沒放行李,遲疑地發問:“冒昧地問一句,這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謝慎辭車上有這個?
簡直跟他本人截然相反。
謝慎辭坐進駕駛位,解釋道:“毛絨玩具。”
商良驚道:“我當然知道是玩具,你覺得放這兒合理?”
“係安全帶了,所以沒問題。”謝慎辭扯了扯兔玩偶的安全帶,他麵無表情,一本正經道,“它的大小不會阻礙視線,沒有違反交規的可能性。”
“……”
“難道我該誇你遵紀守法嗎?”商良徹底崩潰,“這不是重點,誰送給你的?你居然會收女生的東西!?”
商良感到莫大的震撼,此時腦袋瓜嗡嗡作響。如果是彆人搞這一出,跟女朋友弄情侶物品,或者放些裝點的玩意兒,他都不會如此吃驚,甚至認為人之常情。
令他震驚的是,做此事的人是謝慎辭。
這家夥本科時就毫無情趣,也曾靠優越外貌吸引女生,但她們跟他搭訕、閒聊起來,他一般客套地回兩句,就會悄無聲息地溜走,獨自跑去看什麼專場演出,一副沒開竅的木頭模樣。
不是沒朋友勸過謝慎辭,對其木訥恨鐵不成鋼,讓他跟女生聊聊天,學會回應一些示好。他卻從來不當回事兒,反而有一套縝密說辭,說“沒有共同話題,所以聊不起來”。
商良曾經嘲笑他:“你那不是沒話題,你那是根本不聊。”
女生時常被他的冷幽默和反差噎住,誰有耐心配合他亂七八糟的思路。
當時,謝慎辭振振有詞:“有沒有共同話題,一打照麵就知道,不需要聊那麼多。”
完全是憑感覺走的四次元態度。
就這樣的人也懂男女之情了?
很難描繪商良的驚訝,宛若看到火星撞地球。
謝慎辭鎮定地答道:“你最欣賞的單口喜劇演員給的。”
“我什麼時候欣賞過……”商良麵露疑色,他忽然領悟什麼,欲言又止道,“你不會說楚獨秀吧?”
“嗯。”
商良心裡一咯噔,驚恐道:“你們該不會是……”在談吧?
謝慎辭無辜地反問:“可以嗎?”
“可以什麼可以!”商良倉皇抱頭,甚至沒管行李,“你瘋了嗎?你怎麼想的!?”
為什麼要摧殘公司的搖錢樹!?
謝慎辭臉色平靜:“就正常想。”
商良蹙眉,發惱道:“謝慎辭我看錯你了,以前沒看出你有這種毛病,通過自身權力欺壓對方,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他得知辦公室戀情,第一反應就是抗拒。
謝慎辭:“……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我欺壓她?”
謝慎辭搞不明白外人誤解,難道是她外表具備欺騙性,平常說話氣勢比較弱,就都把她當做軟柿子。
明明她在台上也有強大的一麵,但身邊人卻隻記得生活裡的她。
“難道不是嗎?她連簽約都要家人陪同,還沒在社會上混多久呢,心智都不一定成熟。”商良譏諷,“當然你也挺幼稚的,但至少算小學生,她屬於幼兒園吧!”
“幼兒園生是不能給公司賺錢的。”謝慎辭沉著道,“雇傭童工違法。”
“……”
“不行,絕對不行。”商良痛苦地捂臉,他腦袋一片混亂,哀道,“第季節目需要她,不可以將公司搞垮,你不要給我添亂了,為什麼跟我說這種事?”
商良懷疑上輩子欠謝慎辭的,他根本不想知道公司秘聞,現在心理壓力就轉交過來,要為搖錢樹和惹禍精惴惴不安,生怕樹葉子掉落、樹根被毒害。
“就是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提前打預防針。”謝慎辭眼眸漆黑,不緊不慢道,“我要真想給你添亂,都沒必要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