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瀨七月和貝爾摩德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氣氛逐漸凝固僵持下來。
貝爾摩德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不利處境。
她對眼前的這個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還可以算得上人的生物,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被機械或者其他複合材料組合出來的人造產物?”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貝爾摩德的神情也同時緊繃著。她並不想讓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活著走出這裡的可能性不大。
從自己剛剛發動攻擊的那一刻,她們就已經是敵人了。捫心自問,如果眼下處境對調,那麼貝爾摩德是絕對不會把一個對著自己開槍的敵人放走的。
貝爾摩德站在巷口,這個站位讓她心裡還存在著幾分撤退的打算。隻不過,眼下礙於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究竟還有什麼後招,所以貝爾摩德謹慎的沒有輕舉妄動而已。
看出自己剛剛的表現,令貝爾摩德感到震驚和混亂的一之瀨七月,氣定神閒的站在貝爾摩德的麵前靜靜看著她。
貝爾摩德的問題對於她來說算得上是冒犯。
所以,她不渝的擰了擰眉頭。
“我當然是,普通人啊。”
一之瀨七月理所應當的答道。
她這麼說其實也沒有錯。
畢竟傀儡預言家一直認為自己和普通人類沒有什麼區彆。從魔女以人為模板創造出她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默認自己具有生命了。所以預言家才會偏好於為人類占卜預言,這種貼近正常人生活的事情。
一之瀨七月說話的口吻很真誠,但是貝爾摩德並不相信。
“普通人……”
這個答案也許在貝爾摩德聽來有些荒謬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可以在眉心正中一枚子彈後,還能毫發無損的普通人。”
她處處防備著眼前的這個怪物。
雖然知道活命幾率不大,但是貝爾摩德還是想要做出嘗試。於是她的目光開始不著痕跡的,從一之瀨七月兜帽下露出的那大半張臉上劃過。
貝爾摩德似乎是想找出一些對方區彆於人類的地方。
但是她失敗了。
單從外表來看,對方和尋常女人沒什麼兩樣。
貝爾摩德感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發麻,隻是她心中因為眼前這失去控製的局麵,而產生的不安造成的。
貝爾摩德心中對一之瀨七月的來曆和身份做著猜測,但是她的猜測始終順著人體研究,機械實驗,藥物改造之類的方向。
貝爾摩德沒有想到什麼超自然生物的方向上麵去。或者說,在這個科學主導的世界裡,除非是有什麼能夠一舉打破人原本三觀的存在,否則,任何事情都會被靠近科學解釋。
“這麼說話未免也太傷人了吧,夫人。”
“我的內心認同我作為人類的身份,我的生活處處按照人類的習性生活,甚至是我願意終生奉獻的事業,也都離不開人類。既然我和人類的共性有如此之多,那我當然也是人類了。”
一之瀨七月帶著不滿和譴責的看著貝爾摩德,然後搖頭道,“所以請不要著眼於我身軀上的不同,夫人。如果你糾結於這一點的話,那你的思想未免也太狹隘了。”
一之瀨七月這種看似思路清晰,實則道理歪曲的狡辯,讓貝爾摩德的臉色越發難看。
果然已經不是人了嗎?
她緊抿著嘴,注意著眼前人的風吹草動。
一之瀨七月知道貝爾摩德心裡一定又在對她進行諸多揣測,但是她不打算和貝爾摩德解釋什麼。
白給的答案有什麼意思。
她又不是什麼慈善偵探家,彆人心裡有什麼問題,她都要去一一解答。
和不知道是友是敵的人全盤托出自己的事情,那是笨蛋才會做的事情。
反派死於話多。
諸多遊戲世界裡類似的反轉戲碼已經夠多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秉著這樣的想法,一之瀨七月索性以溫和卻疏離的態度,旁觀著貝爾摩德的神情動態。
“夫人,我實在是很不能理解,為什麼你對我的敵意要如此之重呢?”
她幽幽歎了口氣,抬眼道,“對一位預言家保持著極端不友好的態度,這可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一之瀨七月十分寬容地給予了對方告誡。
而收到了告誡的貝爾摩德則是站在原地神色莫測,巷口處灌進來的冷風像是一路吹進了她的心裡一般,令她全身發涼。
預言家的態度無疑是友善的。
但是來自敵人的友善,很多時候往往要比來自敵人的惡意要更加可怕。
所以貝爾摩德並沒有因為一之瀨七月的話就放下警惕。甚至於她內心的波瀾還要翻滾的更洶湧了一些。
預言家作為傀儡出身的非人類,並沒有人類真正的感情。所以她現在所演化出來的情緒性格,都隻是和她本身不協調的,浮於表麵的,拙劣的模擬和表演。
而貝爾摩德察覺到這一點,她意識到了自己這個敵人在情緒方麵的缺失,所以她沒有辦法信任對方。
貝爾摩德實在不想和一之瀨七月糾纏下去。
再繼續糾纏下去,她的下場未必會好到哪裡去。
這麼想著,貝爾摩德不禁開始考慮著自己成功逃離敵人視線的路線。
然而,就在她剛準備賭上一把的時候,一之瀨七月忽然把自己手上一直視若珍寶的水晶球朝著貝爾摩德的方向隨手丟棄了。
短短一瞬,這顆美麗清澈,整體散發著神秘魅力的水晶球落地了。
而伴隨著它落地的,是一聲讓人根本無法忽視的巨響。
堅定的地麵被它砸出了一個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