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 我會在未來等你回來。(1 / 2)

夜雨忽至 夏諾多吉 10987 字 3個月前

15.

被喬安誠“約談”過一次後,喬言在學校裡開始繞著他走。她不再去高一年級組的老師辦公室問數學題,午休時間也儘量不往食堂跑。

這天中午,喬安誠說送些吃的給她,她為了不跟喬安誠見麵,一中午都躲在操場看台下的體育器材室裡。

蘇杭和江舟笛在器材室找到喬言時,她正坐在角落裡做數學題。她蜷縮著身體,手裡拿著筆,牙齒一下一下磕著筆帽,她的姿態像是給自己築造了一個無形的殼。

“喬小雨,吃肉嗎?”蘇杭帶了聞靜炸的丸子和藕盒,故作輕鬆地把食盒捧到喬言麵前。

喬言笑一下,笑意還沒從唇角爬上眼梢就收斂了,她說:“吃,剛好餓了,不過等我把這題算完。”

她看起來一切正常。

喬言的心情受到影響,上課時總是走神,最近一次小考,數學發揮失利。

從前她考得不好,並不會這麼焦慮,而現在,她覺得自己能抓住的隻有這點分數,考不好,她就得拚命學拚命趕。

努力學習才能為她搭建唯一的出路。

江舟笛發覺喬言的眼神變了。

喬言是幾個人中年齡最小的,大家都拿她當妹妹。她性格也像個乖巧可愛的妹妹,從小到大都是迷迷糊糊大大咧咧的,她遇到任何事都很淡定,父母離異後也依然保持開朗的性格,她生氣永遠不會超過一個晚上,傷心起來,猛吃一頓肉就能恢複元氣……

可現在的喬小雨,成了一塊蒙上灰塵的水晶。

江舟笛:“明天放假,今晚沒有晚自習,徐老師讓你晚上去她家寫數學卷子,你去唄,章魚買了好多零食,我們從後門繞進去,不會經過你們家那棟樓。寫完卷子我們再騎車去江邊吹吹風,咱們都好久沒一起放鬆放鬆了。”

喬言咬一口肉丸,說:“真好吃。”

“到底去不去啊?我還有好多八卦想跟你分享呢。”江舟笛又問。

喬言想逃避。她一想到家屬院的大門,就仿佛看見陰雨天動物園裡的大鐵籠,她說:“我想想吧。”說完視線繞開蘇杭落回到試卷上。

她不敢看蘇杭,更不敢跟蘇杭對視。

他們三個誰也沒提,這幾天,他們都聽見了刺耳的流言。

關於喬言突然請病假,關於她不回家,關於前天蘇杭在老師辦公室跟喬安誠吵了一場架……

蘇杭斜靠在牆壁上,正午的陽光穿過不規則的窗戶投射進來,將他打在體育器材上的影子割裂開。

他看著喬言像隻鴕鳥似的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他感到無力,又想爆發,卻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對象。

他心裡也知道,即便他能找到他的出口,喬言也無法跟著他一起走出這困局。

她得自己遊上岸,才能呼吸到新的氧氣。

午休結束,三個人沉默地返回教學樓。走出操場時,幾個同學朝他們投來看熱鬨的目光——

“就是那個紮馬尾的女生,高一三班班主任的女兒,好像得了什麼怪病,還跟這個男生有關。”

“他不就是蘇杭嗎?可出風頭了,好多女生都喜歡他……”

“是他,聽說他前幾天跟這個女生她爸吵架了,你說都是老師的孩子,不應該很聽話嘛,怎麼跟不學習的差生一樣亂……”

距離遠,喬言和蘇杭並不能聽見這幾位同學說了什麼,但他們知道自己成為了八卦的對象。

蘇杭玩笑般地問喬言:“你會因為這些謠言就不跟我做朋友了嗎?”

喬言搖頭。當然不會。

蘇杭頓住腳步,大大方方地抓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那就把頭抬起來。”

喬言被有溫度的電流擊中。

江舟笛也繞到喬言身後,拍了下她的後腦勺,再拍拍她的腰:“抬頭挺胸,誰還不是個美女來著。”

喬言失笑,抬起下巴,一滴陽光落入她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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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升旗儀式。

國旗下講話結束後,蘇杭忽然拿著一包廉價的衛生巾衝上台,從學校領導的手裡搶過話筒,正正經經地對台下的女生們說:“女同學們都看好了,這種包裝的衛生巾永遠彆用。父母要是為了省錢買給你們,你們要學會反抗。還有,多看書,學習和了解正確的生理衛生知識,出現問題及時就醫,不要害怕說出口……”

全場一片嘩然。亭中的曆史上,從來沒有哪位同學公開談論過這個話題,一個男生拿著女孩子用的衛生巾,在世俗的眼光中,這叫離經叛道。

蘇杭最終被幾位老師拉走。可他滿臉寫著無所謂,在下台階之前,他朝喬言所站的方向投去桀驁不馴的目光。

喬言隔著人海跟蘇杭對視,缺了一角的心臟在這一刻,縫縫補補,平息了漏洞。

三年後的某個夜晚,酩酊大醉的柏知樾問她到底喜歡蘇杭什麼,為什麼如此難以忘懷。她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畫麵,就是蘇杭站在台階之上的這個瞬間。

她愛到骨子裡的少年,閃閃發光的,除了他的皮囊,還有他的勇敢和溫柔、正直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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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杭發言的內容並沒有任何問題,可他擅自發言的這個行為觸怒了學校領導層。

校方認為,他作為教師子女,父親還是副校長,學生們也都知道這種情況,現在如果不對他進行嚴懲,那同學們會覺得他在行駛某種特權,領導們也擔心日後會有同學效仿他這種行為。

被領導叫去談話的聞靜把大概意思傳達給蘇杭,蘇杭混不吝地問:“那是要怎麼處理?寫檢討?通報批評?留校察看?還是直接開除?”

“蘇杭,你瞧瞧你現在這幅樣子。”他爸蘇致遠沉聲歎氣。

聞靜看了丈夫一眼,接著說道:“寫檢討和通報批評的確算不了什麼,可要是影響了你之後爭取保送名額,你覺得事大還是事小?”

蘇致遠又道:“爸媽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是什麼品行,我們比任何人都了解。但你必須承認,最近一段時間,你太浮躁了。”

蘇杭自知,他有著世界上最通情達理的父母,他們的這些話也都是肺腑之言。

他收斂了情緒,沉下一雙眼睛:“我隻是不知道還能為小雨做些什麼,我想看見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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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周慧寧從烏海趕回來,家裡人這才知曉,她遲遲未歸是因為腰病犯了。

喬言看著媽媽腰上的繃帶和膏藥,難忍自責的情緒,“媽,我身體已經養好了。你病成這樣跑回來乾嘛?”

周慧寧一想起女兒受這種委屈,心裡就窩火,她憤然道:“我不去找你爸算這筆賬,我這口氣出不來。”

外婆進門來勸:“慧寧,讓你回來是給小雨一個安慰,不是要你去找喬安誠鬨。她舅媽那麼厲害的脾氣,已經去把那家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咱們家的賬也就算到這兒了。”

“那怎麼行?我是小雨親媽……”

外公截了話柄,繼續勸道:“你是親媽,喬安誠也是親爸,小雨還沒成人,往後需要跟她這個親生父親合計的事情還有很多,非要把臉皮撕破嗎?”

周慧寧明白老兩口話裡的意思,哪怕喬安誠傷女兒再深,那也是她親爹。人生無常,誰能保證她一個人就能護女兒周全,這份父女親緣能在危難之時派上用場。

喬言也開了口:“媽,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現在住在外婆家挺好的,不想再去跟任何人計較,你們不鬨了,沒有爭執了,我也能安心學習。你放心吧,我會給你爭氣的。”

周慧寧問:“你不想跟著媽媽生活嗎?”

喬言懂事地說:“我查過了,烏海的教學質量不算太好,而且我插班過去,很難進入最好的高中,何況學籍問題很難解決,到頭來我還是要回亭洲高考。”

女兒的一番話讓周慧寧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她何嘗沒查過資料,跨省的兩個城市,教學質量懸殊太大,要是在烏海念書,回亭洲高考,將來必定耽誤不少事。

萬事難全,周家的這個夜晚,在母女倆各自的心事裡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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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的期中考試,喬言的成績重回年級前三百。

近來年亭中的一本錄取率保持在百分之七十以上,他們年級一共1300人,喬言這個成績隻要能保持下去,她未來一定會被不錯的學校錄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