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9 互為軟肋。(1 / 2)

夜雨忽至 夏諾多吉 6259 字 3個月前

今日高朋滿座, 是為了慶祝喬言進入人生的新篇章。

賓客議論著,說離異家庭能培養出如此優秀的小孩,可見父母雙方都做得很好, 喬安誠是老師, 功勞最大, 蘇霽這個繼母也功不可沒。

談話間,他們把喬言當年離家出走的事情輕描淡寫地翻了篇。

十六歲的女孩離家出走,八成是因為她青春期敏感, 外加任性。早戀也可能是誘因。但好在她懸崖勒馬, 接受了正確引導,父母在這中間付出多少心血,隻有當父母的才能體會。

大人們永遠更理解大人。這樣的論調, 喬言已經聽了整整兩年。

當警察趕到現場時, 眾人一片嘩然。

喬言漠然地看著大人們驚變的臉, 在警察問“誰報的警”時, 她平靜地張開嘴, 說:“是我。”

恨意最濃的時刻, 她曾幻想過這個場景,幻想過喬安誠和蘇霽驚慌失措的神色,可幻想變成現實的這一刻, 她卻想閉上眼睛。

她多希望這一切, 和小時候每天晚上十點鐘的狗血肥皂劇一樣,隻是一出她心中惡魔自導自演的幻象。

可她看著警察開口自述的時候,刀片割喉的痛感是如此真實。

這一場父女之情,將切斷在她的十八歲,切斷在所有見證她成長的大人麵前。

“天呐,屏幕上在放什麼東西?”警察正要問詢細節, 有人驚呼。

喬言沒有回頭看。

她策劃了這一切,一環扣一環,卡口之間嚴絲合縫。這不是因為她手段高明,而是喬安誠夫婦冥頑不靈。

蘇霽開口侮辱周慧寧之前,她還抱有一絲幻想過,或許還能再談一談,或許可以不用這樣殘忍的手段……

她要的就是一個公道、一聲道歉。但這對他們而言,是她在癡人說夢。

喬言有很多話想跟各位親朋好友陳白,她打過無數次腹稿,甚至還準備了文字版,想清晰明了地把所有事情和所有前因後果都陳述清楚。

可眼下,她看著這麼多雙眼睛,聽見他們耳語,料想並沒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公允評判。她又需要這些人的評判嗎?

沒必要了。行走世界的大半規則依然由他們書寫。她不必再去迎合世俗偏見。

她平和地看著台下所有人,說:“汙蔑我的是我親生父親,造謠生事的是我父親的現任妻子,我沒辦法證明自己沒做過什麼事,卻也不想被汙蔑被造謠,所以,這件事不再隻是家事,我隻能依靠法律來還我一個清白。

我努力學習,考上理想學校,不是為了給誰爭光,給誰贏得臉麵,我是為了讓自己有底氣為自己討回公道。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感同感受,也不期待自己的出格行徑能夠得到在座各位的理解。今天,我能做出這一切,就沒有想過再回頭。不要再勸我,這隻是小事,不要再告訴我,任何家庭都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大家都在得過且過。

極端也好,荒唐也罷,我就是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證明,你們大人眼中的小事,或許對小孩來說,是天大的事。總有一天,小孩也會變成大人,小孩內心的惡魔成長到一定的階段,就是大人該慌張的時候了。”

喬言說完,台下所有賓客一片靜默。沉默著的大人們仿佛都被喬言點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知是在審視自我,還是在唏噓這出鬨劇。

周慧寧站在人群外,看著成為焦點的喬言,想起她最初對這個女兒的期盼。

彼時她跟喬安誠是年輕的恩愛夫妻,在最好的年華生得一個雪白漂亮的小姑娘,成為三口之家,幸福滿滿當當。

喬安誠問她,希望小雨長大後成為一個怎麼樣的人,她說不要像她這樣剛硬要強,最好一輩子都生活在蜜罐裡,有人疼有人愛,不需要自己去經曆風吹雨打。

可她跟喬安誠還是給女兒的人生下了一場驟雨。她的小雨,已然為自己建造了一身鎧甲。

有了這樣堅硬的外表,她原本柔軟的心又該如何衝破這層阻礙,落入愛人的懷抱。她從小喜歡到大的蘇杭,不知道往後還能不能觸到她的真心,還能否得償所願。

江舟笛和章程躲在舞台側麵,正按照喬言的囑托,播放喬言整理的“控訴”材料。

喬言說完這段話後,江舟笛的指甲陷進章程的手臂裡。要是以前,章程非得跳腳,可他今天竟絲毫感覺不到疼。

“我們雨啊,真的是太難了。”章程總在特彆憐愛的時候叫喬言“雨啊”,像在感傷豔陽天裡突如其來的一場雨。

江舟笛抽了抽鼻子,“要是我這樣,我爸媽非得把我打死。小雨以後可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我看她這一年多沒有她爸也活得好好的。她以前柔柔弱弱的,都得我跟蘇杭罩著,現在她突然變得這麼強,以後怕是蘇杭也hold不住了。”

“蘇杭……那她跟蘇杭怎麼辦?蘇霽可是蘇杭的親姑姑。”江舟笛忽然急了。

章程慶幸地說:“他倆沒談,我問過了。”

“那就好那就好,蘇杭就當哥哥挺好。”江舟笛舒了口氣。

“難搞啊,蘇杭的爺爺奶奶都走了,蘇霽這個妹妹,以後肯定得靠著蘇杭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