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9 不要回到過去。(2 / 2)

夜雨忽至 夏諾多吉 12169 字 6個月前

喬言不知如何接話,問了下他們明天的行程。

聞靜剛要說話,蘇致遠又道:“小雨,彆再逃避了。如果你還想跟蘇杭走下去,你跟他姑姑的關係就得緩和。你爸爸心裡一直念著你,隻要你回去,他心裡的隔閡會慢慢消散,蘇霽雖任性敏感,但這幾年也被生活磨平不少,我也一直在勸導她,希望她為了我們大家庭的和睦,能放下芥蒂。”

“致遠,還是看小雨自己的意願吧。”聞靜先接話道。

喬言咬著唇,情緒像困在玻璃瓶裡的怪獸,尖牙厲爪,使勁撲打玻璃,想衝破,卻力氣綿軟。

“好了,小雨,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聞靜拉住喬言的手,將她帶到門口,輕聲道:“彆放在心上。”

“小雨,你要是一直這樣,你跟蘇杭的關係也會很危險。你老是打不開你自己,難道你要一輩子都困在這些事情上嗎?”

蘇致遠的聲音像一塊碎石傳來,精準地擊中了那個玻璃瓶,喬言止步在門口,喉嚨顫抖,放出那隻怪獸,說:“他們依然覺得自己當年沒做錯任何事,我也依然沒等來真心實意的道歉。就因為我是小輩,我就要先低頭嗎?那不是小事,那些事對我產生了很深的影響……”

“所以你才要走出來啊,老是這麼敏感,這麼脆弱,你以後怎麼去應對生活裡的困難,怎麼去經營好一段感情,一個家庭。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人一輩子長著呢,小時候受的委屈,等你吃到更大的苦的時候再回頭看,又算得了什麼。”

“想走出來就一定要靠跟他們和解嗎?蘇叔叔,小時候吃的苦真的不算什麼嗎?你真的能忘記你挨過的打,忘記蘇杭他爺爺帶給你的痛苦嗎?”

“可我也沒跟蘇杭他爺爺……”

“你少說兩句!”聞靜阻止了蘇致遠接下來的話,她把喬言推走,“回去吧小雨,彆哭。”

喬言深呼一口氣,對兩人鞠了一躬,“抱歉,是我又不懂事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

眼淚不爭氣地落下,她在空蕩的走廊上聽見蘇致遠的歎氣聲,又聽見他對聞靜說:“就這樣下去,她跟蘇杭遲早會散。”

這晚喬言開著柏知樾的車,繞了大半座上海城。

蘇杭發來的消息和往常無異。聞靜沒有告訴他今晚發生的事情。

喬言也不會提,提了無用,提了讓他徒生煩惱。她說過,不會再讓他為難。

就這樣粉飾太平吧。蘇杭永遠會是她一個溫暖的港灣。她隻要不去想未來,眼下的一切都是幸福且寧靜的。

此刻心裡再難受,也比跟他失聯的歲月要好過。

開到車快沒油時,喬言駛進加油站,翻找柏知樾油卡的時候,她在柏知樾的卡包裡發現一張照片。

是他們父子和她們母女的合照。

她有家啊,還有親人啊,她哪裡孤獨,哪裡困住自己了?

她早就新生了,何必再回泥濘裡去。

新陽舅舅給她的愛,柏知樾這個哥哥給她的愛,並不比她在亭洲時得到的少。

她還有最理解最支持她的媽媽。

還有很多很多錢。

乾嘛要回頭?

她絕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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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聞靜夫婦返程。喬言送他們去高鐵站前,給他們買了一大堆特產,也給喬優優準備了一個小禮物。

蘇致遠很高興,對喬優優說了一些姐姐喜歡他之類的好聽話。

喬言內心沒什麼波瀾,她隻是出於禮節做這些。

孩子是天真可愛的,也的確跟她有著血緣關係,可短暫的相處帶不來深刻的親情。她也沒想過要通過喬優優去跟蘇霽和解。

“姐姐再見,我在亭洲等你回來哦。”喬優優揮動他的小手跟喬言告彆。

喬言臉上笑著,心裡卻彌漫酸楚。她被這種矛盾的情感所困,這次關在玻璃瓶裡的不再是怪獸,而是一隻抱著雙腿哭泣的小獸。

割裂的親情使她的人生拚圖永遠充滿拚湊不完整。

縱然人生大多不完整,可是在乎的人會比冷血的人輸得慘。

“小雨,再好好想想我的話。原諒蘇叔叔的直接,我隻是盼著你好。”蘇致遠臨行前說道。

“好。叔叔再見。”喬言拿出成年人的姿態。

聞靜摸了摸她的臉,“注意身體。”

喬言點點頭,極力掩飾鼻酸。

唯有真心的關懷可以讓她低頭。

後來喬言總是在想,如果這時候勸說她的不是蘇致遠,而且全然能站在她的角度上思考問題的聞靜,那事情的發展會不會不一樣。

可她的人生,“如果”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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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至,柏知樾的團隊完成擴容。

隨著工作的深入,喬言對這個團隊更加有信心,她把她手頭的七十萬全部投入,正式成為公司股東。

轉眼到了春節,蘇杭因去北歐跟進項目,錯失了回國機會。喬言自己也忙,兩人便互相安慰,商定三月再見麵,屆時一起去日本旅行。

大年初一這天,喬言跟柏知樾照例跟隨長輩們去寺廟裡燒香。

對著菩薩許願的時候,她問柏知樾:“三月能讓我休假十天嗎?”

“乾嘛?請婚假啊。”柏知樾斜眼看她。

喬言瞪他一眼:“產假。”

“那十天可不夠,你乾脆休一年得了。”柏知樾又道,“你跟你小竹馬一直不見麵,也不是個事。”

“所以要見麵啊。”

柏知樾努努嘴,“倒也沒看出來你特彆想他。”

“少管我的事!”

出了廟門,柏知樾忽然一陣胃疼。這半年他為了拉客戶拉投資,常參加酒局,打小就不好的胃壞了大半。

“沒事吧?”喬言蹙眉。

柏知樾撐著牆,玩世不恭地笑:“肯定是你剛剛上香不專心,惹怒了菩薩,連累到我了。”

“去你的。”

喬言話音落下,柏知樾支撐不住了,蹲在了地上。喬言正要去拉他,他陡然間失去了意識,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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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後,醫院手術室門口。

柏新陽遞給焦慮的喬言一瓶熱飲,“彆太擔心,這小子是個硬骨頭,扛得住。”

周慧寧接完電話回來,聽到這話,懟柏新陽道:“你到底是不是他親爹,就沒見過你這麼心大的爹,這些年,你還不如小雨關心他。”

“你們倆關心他不就得了,我們男人之間犯不上那麼肉麻。”

兩人說著話,快要吵起來。他們明明是同類,卻時常責備對方不夠關心小輩。喬言對此習以為常。

喬言避讓到一邊,把戰場留給他們倆。

“小雨,蘇杭給我打電話,問你怎麼關機了。你聯係他一下吧。”周慧寧見她走開,對她說。

喬言問:“我手機沒電了,他說什麼了?”

“他就問我們在哪裡。”

“嗯。”

喬言沒心思去借充電器,一心等著柏知樾從手術室裡出來。

又過了一個小時,硬骨頭終於被護士們推出來。

“胃出血,現在血止住了。”醫生跟家屬們說道。

“柏知樾,你怎麼樣?”喬言全然沒意識到,她眼睛紅了。

“死不了,哭什麼啊。”柏知樾頂著虛弱的麵容,抬起手,想敲一敲喬言的頭。

喬言忍住眼淚,“我隻是想到你要是死了,我的榮華富貴就沒了。”

周慧寧無語道:“什麼死不死的,大過年的,你能不能說點吉利話。”

“哥哥不會死的,放心,彆哭。”柏知樾的手終是落在了喬言的臉上。

護士們把柏知樾推進病房,喬言他們跟在後麵走。

一轉身,周慧寧忽然看向他們身後一個方向:“蘇杭?”

喬言的目光落過去,大半年未見的蘇杭站在幾米之外,像一道幻影落入了現實。

他不是說不回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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