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三年(我怕你。)(2 / 2)

奇怪的先生們 扶華 6466 字 3個月前

苦生:“……”

此時除了給她點安魂香,還能做什麼呢。

羅玉靜不知不覺靠進他懷裡,臉頰貼著他的領口,大約是覺得衣服粗糙不舒服,磨蹭兩下,領口都給他蹭開了。苦生抬手將她的腦袋往外推推,手指上那些冰涼的指套被羅玉靜一把抓住,抱在懷裡用來降溫。

和這燒得神智不清的病人一陣糾纏,苦生終於放棄糾正她的姿勢,靠在床邊隨她高興,想怎麼躺就怎麼躺。

不管是她迷糊中想把他的胳膊扭曲成奇怪姿勢,扯到另一邊墊著,還是覺得他胸口太硬不好躺,對著他的胸口一頓發氣猛捶,苦生都沒反抗。

隻在她抓住他手腕上木珠手串時扒拉開她的手,讓她抓其他地方。

他就像是一塊被撕來扯去的床墊,沒有任何自由可言。

窗外光線由亮到暗,房內燃了許久的安魂香,氤氳煙氣不散,懷裡躺著的人終於稍稍安生一些,不再折騰了。隻是她又開始說些胡話,苦生離得這麼近,都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忽然,她口齒不清吐出兩個字:“怕井。”

苦生細聽,聽到她說:“……還怕不怕井……”

似是在問他。

苦生摸了摸她的臉,發現她還在睡著,是在說夢話。

他長歎一聲,用手掌輕輕蓋著她的腦袋,鬱悶地說道:“我怕你。”

真是怕了她了。

活了一百年,才遇到最可怕的事。

對於自己病中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羅玉靜全不記得……表麵上全不記得。畢竟中途醒來發現自己的手固執地塞進人家衣服裡,著實不是什麼好說出口的事。

待過了幾日病好,她跟著苦生一起繼續上路,又乖巧了好些天。一旦感到心虛,她總是突然會變得乖巧。

又過去半月,臨近年關,他們來到息城。

早在息城城外,苦生便對著腳下緊鎖眉頭。羅玉靜被他背著,雙手勒著他的脖子,見狀問他:“怎麼了?”

“此處有氏神,也有厲鬼氣息。”苦生抬頭望向遠方息城的屋舍輪廓,“還未完全隕落的氏神轄地,如何會出現如此多的厲鬼氣息?”

羅玉靜也記得,他說過有氏神所在的地方,地氣都會被改變,不生邪祟,也沒有厲鬼,所以除了尋安魂木,他一般不靠近氏神轄地。

對苦生來說,不論如何,有厲鬼便是好事。

兩人朝息城而去,從此處屋舍街道來看,這裡曾經應當是有過繁華的時期,不過如今沉寂不少。也可能是因為冬日的原因,樹木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連鳥都不願棲息,看著難免少些生機。

寒冬臘月,街上人不多,走過一道溪渠,有婦人在浣衣,見他們這兩個陌生人從旁邊走過,都瞧過來。

“外地人吧?”

“沒見過,前頭那個看著是道士,後麵那女人……”

拐過一個彎,那幾人的竊竊私語聽不見了。

前方一個巷子,五六戶人家,屋門對開,奇怪的是每家每戶門口都掛著燈籠,一盞白一盞紅,不知是什麼講究。

羅玉靜聽著那些院牆裡,似乎有細細的哭聲傳出來,分不清是哪一家院裡的哭聲,一路走一路都能聽見。

過了這個巷子,去到下一個巷子,又是如此,紅白燈籠交錯掛著。

苦生對這些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前方,腳步不停地往某個方向走。

息城裡最大的一座宅院是鐘氏老宅,城中大多人家都是鐘氏族人,走到這邊,門口同時掛紅白燈籠的人越多,幾乎家家戶戶都是如此。

忽然,一陣樂聲由遠及近,一群人穿得鮮豔亮麗,敲敲打打,抬著花團錦簇的轎子停在一戶人家門口。

那戶人家打開門,送出來一個姑娘,那姑娘的爹娘哭著把她送到大轎子上,隊伍裡的人對於他們的哭泣顯得十分麻木,隻在那姑娘上了轎子之後,遞給那對仍在哭泣的老夫妻一盞紅燈籠。

等到隊伍走後,老夫妻擦擦眼淚,將手上的紅燈籠換下門前一盞白燈籠。

門被關上,羅玉靜看著那兩盞紅燈籠在風中搖曳。

那個隊伍往前,在每一戶人家門口停下,重複先前的過程,一個大轎子裡上去了十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沒什麼規律。

送人出來的人家,雖是悲傷不舍,但沒有神情格外激動的,最多的都是麻木與如釋重負。

看著這些,羅玉靜問苦生:“這裡是在做什麼?”

苦生答道:“不是什麼好事。”

隨著那個隊伍往前,走過清冷的街道,更加熱鬨的樂聲從遠處傳來,前方屬於鐘氏老宅的大門前,站著許多人。人們焚香叩拜,高高的香柱燃燒,又有飄飛的紅紙在地上撒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