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精致的酒紅色西裝三件套的男人伸手推開了門。
被昏暗的燈光吞沒後,又一點點的試圖去填滿他的色彩,試圖勾勒出他耀眼的橘色半長發,和那雙娓娓動人的冰藍色雙眸,修長的身體輪廓被光線所勾勒,他從黑暗中走來,一腳踩進了斑斕暮色中。
卻比任何的顏色都是璀璨動人。
幾乎是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織田作就可以斷定,這個人就是他曾經一起喝過酒的朋友,中原中也。
可是這個人就好像是第一次見他一般,自如的坐到了他的身邊一個卡座,修長的雙腿垂掛著,看上去筆直又漂亮,他隨意的坐在椅子上晃悠了下,單手托著腮對著老板敲了敲吧台,開口道:“給我來一杯伏特加。”
織田作被無視的徹徹底底。
可是他卻根本沒有辦法挪開雙眼,他和中原中也雖然是因為太宰治認識的,但是他們的關係卻絕對不是僅僅依靠著太宰治而維係的。
織田作的朋友並不算是多,又或者說,曾經是一個黑手黨的他,有朋友簡直是一件離奇的事情。
所以織田作無論是對阪口安吾,還是對時時刻刻的想要自殺的太宰治,又或者說是候補乾部高高在上的中原中也,他都是很珍惜的。
定點都會找時間出來聚一聚,其中有一段時間太宰治被森先生折磨的生不如死,阪口安吾又死活不肯出來,說是有事情要忙,陪著他聚的人就是中原中也。
每天夜晚他等在這裡的時候,都會默默的守著時間點,然後在門上的風鈴聲發出聲響的時候,看見中原中也從外麵走進來,徑直走到他的身邊坐下,迭麗的眉眼被昏黃的燈光照亮,他冰藍色的雙眸慵懶的闔著,手指好像是跳舞一般的敲擊下吧台,要一杯伏特加。
幾乎次次都是如此,織田作看的很好奇。
有一次實在是忍耐不住了,開口問他:“為什麼你每次來到這裡,都隻點伏特加呢?”
中原中也好像是被織田作問住了,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盯盯的看著織田作,冰藍色的眼眸燦若生花,他嚴肅開口道:“如果有一天我和太宰治吵架了,你站我,還是站太宰治?”
還以為中原中也會跟他說閉嘴,或者說這樣的事情為什麼要告訴你的織田作突然被命運掐住了咽喉,他看著麵前眼尾微紅,矜貴的好像是一個富家少爺的中原中也,終於認知到,太宰治口中的中原中也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模樣,因為不隻是往常都陰森森的太宰治看見中原中也是這個樣子,矜貴的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也是同樣的。
他們兩個就好像是對方的起爆劑。
有一種特殊的天賦,無論在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涉獵到對方的時候,都是如出一轍的幼稚。
織田作沉默了一下,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心,違背良心斬釘截鐵說:“站你。”
於是就被中原中也拍了下肩膀,他突然靠近織田作的耳畔,溫熱的呼吸擦著他的耳畔而過,神秘的說:“因為……我很容易醉。”
說完以後,他毫不留戀的離去,靠在吧台上,他晃悠著手中琉璃剔透的水晶杯小聲說:“我這杯伏特加有叫老板特意兌過飲料。”
不知道是不是織田作的錯覺,他總感覺,那天晚上的中原中也耳廓有點粉。
應該是錯覺,他含了一口酒,失笑道。
·
中原中也被酒嗆了一口。
濃烈的酒精味讓他非常不適應的皺起了眉,舌尖火辣辣的發燙,他環視過一圈周圍的設施,熟悉的吧台和熟悉的貓咪,一切都是熟悉的樣子,那個會熟悉的給他兌飲料的老板呢?
就這樣疑惑著,突然旁邊推過來一個杯子。
那個杯子琉璃剔透的泛著光,裡麵還陷著一個雕得圓形的冰塊,在木質的吧台上,很是顯眼,倒影著沉重的暗色。
他順著推過杯子的手臂看上去,看見了一張溫和帶笑的麵龐,杯子的主人笑容很溫暖的跟他說:“老板已經退休了,現在在lupin上班的,是老板的兒子。”
“是不久前剛剛上任的,所以一些老顧客的喜好都不記得了。”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隨後打量了下老板的長相,才發現確實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了。
隻是因為酒吧的燈光太暗淡了,所以他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就發現,老板原來蒼老的麵頰變得年輕了許多,連眼角的細紋都不見了蹤影。
中原中也原本不太喜歡搭理人,但大概是因為這個人笑得太溫和了,所以他也難得的有了和他搭話的心思,他說:“那你怎麼知道我的喜好?”
燈光下他冰藍色的雙眸好像是要和織田作回憶中的那雙冰藍色雙眸重疊起來。
織田作勉強的把自己從回憶中抓出來,努力抽身後,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放鬆的說道:“因為……我在很久之前就見過你了。”
他自說自話道:“你是不是前段時間出差了啊,所以我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見到他,之前每一個晚上都可以看見你來到這裡喝酒呢。”
“就坐在這裡。”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勉強接受了他的言辭,含糊道:“嗯,我前段時間確實出了一點事情,謝謝你的酒,不過,我有點不太適應喝彆人的酒。”
中原中也說完以後,就乾脆利落的把酒杯推了回去。
織田作也不生氣,他本來就是用這杯酒來跟中原中也搭話的,他摸索著泛著水汽的冰冷杯壁,手指被凍的蜷縮起來,他卻無知無覺,隻是說道:“那我們可以交一個朋友嗎?”
朋友?
麵前人的眼眸中似乎是閃過了一絲困惑,但是卻又在頃刻間被按壓了下來,他似乎有點猶豫的瞥了織田作一眼後,點了下頭,矜持的伸出了手。
“我叫中原中也。”
往日的時光似乎在這一刻翩然重演,織田作握住了這隻手,他字句溫柔道。
“我叫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大概是天生有和人親昵的天賦,又或者是說,他和中原中也的交友格外的擁有天賦。
不過是短短的聊了幾句,中原中也意外的發現,織田作之助竟然這樣的和他契合。
從文學到不久前剛剛出的遊戲,他覺得有一點驚訝:“你真的不是故意附和我的嗎?”
織田作之助搖搖頭,他溫聲說:“我大概沒有什麼欺騙你的原因吧?而且。”
他笑著看向中原中也,他是真的喜歡。
之所以會這麼多的重疊,那是因為,他們之前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
他們也曾經像現在這樣把酒暢談,從天南地北到明天要做一些什麼,從不醉不歸到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走回家。
現在他和中原中也所有說過的話,他都曾經和中原中也交流過一遍,所以他才可以很輕易的借住他說的下一句話。
隻是,中原中也全部都不記得了而已。
沒關係,隻要他記得就好。
隻要重新遇見了,一切都不是障礙。
織田作說:“也許隻是因為,我們天生要變成很好的朋友而已,這是一種命定的宿命。”
中原中也很喜歡命運這個詞,尤其喜歡這個詞從這位剛剛識得的朋友口中說出。
他舉杯跟織田作碰了下:“我很喜歡你這句話。”
但是目前時間已經不早了,想起森先生給他安排的工作量,中原中也有點遺憾的想要跟織田作辭行。
就看見了他手邊了一本,中原中也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開口問道:“你也喜歡他寫的嗎?”
織田作愣了一下。
他一時間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中原中也說的到底是什麼,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中原中也在說的,是自己剛剛出版的那本,的封麵上燙了金,看上去漂亮極了。
在剛出版的時候,他就拿給太宰治和阪口安吾看過。
但是他們兩個都是對完全不感興趣的家夥,隻會無聊的附和著他說的話,織田作之助聽到中原中也的這句問答,他忍住酸澀的問:“……你也喜歡嗎?”
中原中也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在他剛剛出道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他,並且我覺得,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家。”
“我買過他的每一本。”中原中也信誓旦旦的說。
織田作恍然間,突然間就有了那麼點的不知所措,當他知道了中原中也也許不記得他了,也許已經跟他沒有關係了,他並沒有不知所措。
他隻是想要再看這位朋友一眼,當他發現了這個不認識他的中原中也和認識他的中原中也有很多處相同的時候,他如此輕而易舉的和他成為了朋友。
可是在現在,所有的遊刃有餘都被他一句話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