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兒子的教導
孟硯青的手續辦妥了, 她正式入職員工培訓部,基礎工資四十三塊,額外還有一些獎金, 算是相當不錯的待遇了。
她拿著審批文件辦理手續的時候,過去找慧姐簽字,簽字後,她的關係便從服務部退出。
慧姐隨意看了一眼, 便給她簽了。
慧姐邊簽字邊道:“你改過名字是嗎?”
她這麼說的時候, 孟硯青正看著她簽下的“林慧”兩個字。
她那個“慧”字下麵的“心”,寫得很特彆, 臥鉤的下筆開始時偏瘦,之後那麼一滑後, 便圓潤起來。
她看著那個“心”, 淡抬起眼,望向林慧。
慧姐微蹙眉:“你以前不叫孟硯青吧。”
孟硯青打量著眼前的慧姐。
她不喜歡慧姐, 慧姐也不喜歡她,不過她一直覺得這沒什麼,並不一定所有的人都要成為朋友。
同事嘛, 求同存異就是了。
但是現在,當她看到慧姐的字, 她便明白了。
慧姐第一眼看到自己時那異樣複雜微妙的眼神,不光有排斥和不喜,還有提防。
慧姐心裡存著一個爛掉的秘密。
她哪想到, 兜兜轉轉, 竟然有這麼一號人物在這裡等著。
隔世的她,輕笑了下,看著慧姐道:“對, 我以前不叫孟硯青。”
慧姐盯著孟硯青,道:“我才查了你的檔案,你原本叫建紅,後來改名字叫硯青的,為什麼?”
孟硯青笑道:“既然慧姐查了我的檔案,也應該知道,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我家裡把我逼到絕路,如今我已經和家裡決裂,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能改一個名字重新來過?”
她知道自己自殺過一次後就性情大變,且增加了一些才藝難免讓人多想。
不過反正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一般人也不敢隨便猜想,畢竟沒憑沒據的,所以她並不避諱“死過一次”這種話,就大方坦蕩地說出來,彆人反而沒法多想了。
慧姐:“你為什麼改名,當我不知道?”
孟硯青笑了:“那請問慧姐,我為什麼改名?”
慧姐眼神帶著冷漠:“陸同誌喪妻十年,未曾再娶,他的亡妻在外的法文名叫做茵格麗德,後來大家簡稱她為麗德,她的中文名倒是很少被人提起。”
孟硯青:“嗯?”
慧姐:“不過我最近偶爾知道,她的中文名就叫硯青。”
孟硯青:“哦,那又怎麼樣?”
慧姐審視著孟硯青:“你這麼小的年紀,就有了這樣的心機,故意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和他的亡妻一樣,你意欲何為?”
孟硯青便笑了:“慧姐,我改名字改成什麼樣,國家法律允許,派出所給我改了,那彆人就管不著,這是我的正當權利。就算你現在是我的大領班,但你也沒資格乾涉我的名字。”
慧姐挑眉:“我是管不著,但你未必太心急了,你以為彆人不知道你的心思嗎?他的亡妻在天之靈,不知道會怎麼想?”
孟硯青:“慧姐,可能你忘了,陸同誌的亡妻,那是生在法國,受過歐洲教育的人,在歐洲,如果特彆崇拜一個人,特意取一個和她一樣的名字,又怎麼了。”
她輕描淡寫地道:“這並沒什麼大不了,反倒是慧姐你——”
她歪頭,打量著慧姐:“你說你,乾嘛關心人家亡妻的名字,關你什麼事?”
慧姐瞬間臉紅了:“孟硯青,這裡是首都飯店,首都飯店不容許這種心術不正的人。”
孟硯青卻涼涼地笑了,她笑看著慧姐:“心術不正?慧姐,你這話說得倒對,心術不正的話,是很難走遠的,我感謝慧姐的教導,所以我現在也奉勸慧姐一句,你是一個優秀的服務人員,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外事領班,我相信你將來的前途一定不止於此。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乾,彆把心思放在一個喪偶十年的男人身上。”
慧姐漠聲道:“你在說什麼?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嗎?你竟然去討好人家的兒子,你存著什麼心思?”
孟硯青:“對,我討好人家兒子,那又怎麼了,我就是會討好,現在陸同誌兒子和我親近得很,沒辦法,我就是這麼討人喜歡!你對我說這種話,如果亭笈知道了,信不信他能直接讓你滾?”
她笑了聲:“慧姐,你見了亭笈,亭笈理都不想理你,你還要硬往上湊呢,至於陸同誌那裡,你以為你一直看著他,他就會搭理你嗎?你難道不知道,在他眼裡,你再優秀,他也隻會對你客氣地笑笑,之後看都不看你一眼。”
“脫下這層首都飯店服務員的皮,人家認不認識你都兩說呢。”
她滿意地看著慧姐那顫抖的唇:“我呢,以後也不乾這個了,這身衣服新新舊舊的,還能穿,送給你了,好好接著。”
說完,將那一身服務員套裝往那裡一扔,之後徑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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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點孟硯青的英語培訓課程結束了,本來她打算過去找王招娣幾個吃飯,不過看看時候,估計她們還沒下班,於是就自己過去。
誰知剛要出去,卻遇到了彭雷。
彭雷看到孟硯青非常高興,要請她共進午餐,還要給她看他拍出的照片。
孟硯青欣然應約,於是兩個人出去外麵吃。
吃飯時候,彭雷拿出來他拍的照片,孟硯青看了看,倒是喜歡得很。
十九歲的自己,臉上躍動著年輕女孩子的青春活力,不過婉約一笑間又兼具了知性優雅,越看越喜歡,覺得自己太美了。
她怎麼一張張欣賞著,看著看著,突然發現,就在頤和園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好像有一個熟悉的側影。
茂林修竹,雕梁畫棟,西裝筆挺的他走在石舫後的長廊中,修長的身影在牆簷台階上落下曲折的影子。
孟硯青於是意外,她沒想到那一天陸緒章也在頤和園。
彭雷見她一直在看那一幅,便湊過來看,一看之後,笑道:“這張非常棒,你遠眺著昆明湖,我覺得頤和園的秋天已經裝進你的眼睛裡!”
他歎息讚美:“我把你的美麗留在我的攝影機裡,我就留下了東方古典的美!”
孟硯青便笑道:“這些照片你會給我一份是吧?”
彭雷:“當然!”
孟硯青:“太好了。”
吃完飯回來飯店,孟硯青正打算收拾收拾回去自己小院睡覺,她晚上八點還有輪值,誰知道迎麵就見到一位,顯然是在等她。
是葉鳴弦。
她忙走上前,和葉鳴弦打了個招呼:“葉先生。”
葉鳴弦見到她,便笑了,走上前,把手裡的網兜遞給她:“這是我們單位組織去十三陵遊玩,我們買的棗兒,圖個新鮮,你嘗嘗嗎?”
孟硯青笑看了眼,是尜尜棗兒,張家口一帶的特產,十三陵也有,以前葉鳴弦給她帶過,她喜歡吃。
當下道:“葉先生,你留著給親戚朋友分分,你給我的話,一則是我一個人,其實也吃不了,二則無功不受祿,你幫了我,應該我送你吃的,你再送我,讓我怎麼過意得去。”
葉鳴弦看著她,眼神誠懇而無奈:“孟小姐,這棗兒不值錢,就是吃個新鮮,外麵賣的不如這個鮮,這個我嘗了,甜脆,汁水也足,所以想讓你嘗嘗。你收下吧,可以嗎?”
孟硯青卻很堅持:“葉先生還是拿回去送同事吧,你們家屬院應該都是同事,隨便分分就是了。”
葉鳴弦顯然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點頭:“好。不過孟小姐,這次我過來找你,其實是有另一件事想告訴你。”
孟硯青:“嗯?”
葉鳴弦便講起來,最近他得到消息,國家對美術工藝礦產資源非常重視,今年他們要舉辦一個“工藝美術礦物原料及成品”展覽,除此之外,現在地質博物館已經籌備建立一個寶玉石陳列室。
孟硯青聽著,倒是感興趣。
現在國內對於珠寶的概念還不夠明晰,所謂的寶玉石概念也是最近幾年才提出來的,而“美術工藝礦產資源”說大白話就是珠寶玉石材料了。
葉鳴弦見她感興趣,道:“這次他們隻針對政府部門和部分對口國企的,不過我要到兩張票,你有興趣的話,可以過去看。”
說著,他把票給她了。
孟硯青接過來,卻見是他們中科院的內部票。
她大概明白,這種展覽不可能對外公開的,都是定向單位來發放門票,大概率進門的時候還會查查工作證什麼的。
她便道:“葉先生,我確實有興趣看看,不過我自己去也沒法進去,兩張票,你陪我一起去嗎?”
葉鳴弦微抿唇,點頭:“我那天正好有時間。”
孟硯青便笑了:“葉先生,謝謝你,你費心了。”
他應該聽自己說了要考礦物質分析類地質專業,又知道自己對礦石珠寶感興趣,才特意要的這票。
他一直都這樣,很細心,對她也足夠好。
隻是那個時候,她眼裡隻有陸緒章。
其實重活一世,她為什麼不可以試著接觸下?
從現在的眼光看,葉鳴弦長得好看,有學識,也足夠體貼溫柔,人品也周正,是非常優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