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頓悟。
徐妍道:“可以啊江傾陽。”說著就滿血複活般拿起旁邊的頭盔扣頭上,端著剛才餘下的老乾媽飯團、一溜煙兒地跑出去繼續吆喝了。
向菀笑笑,脫了手套重新洗淨手,繼續在旁邊忙活。
江傾陽抬腳勾了個凳子到她身側:“坐下歇會兒,不差這點兒。”
“沒事,我不累。”
一旁的蕭一航倒是又一屁股坐下了,他掃了眼帳篷外流竄在各個攤位的外國同學,又想起江傾陽出國呆了兩年多,於是扭頭問:“外國人愛吃老乾媽?”
江傾陽挖了一勺老乾媽醬倒在向菀攤開的米飯上,聞言笑著看他一眼:“不愛吃。”
蕭一航:“那你做這個?”
“在中國的留學生就不一定了。”他手裡動作沒停,眼神示意剛才端回來的空盤子,“這不是賣掉了。”
老乾媽海苔卷真的好吃?
蕭一航狐疑地拿起一塊放進嘴裡嘗了嘗,味道那真是一言難儘,蕭一航皺起眉:“呸!這麼難吃!剛才那麼多都誰買的?”
江傾陽語氣閒閒:“像你這樣好奇的人。”
蕭一航:“......”
向菀聽著倆人的交談,不自覺彎了彎唇角,隔了片刻問:“可是吃過一次,知道不好吃不是就不會再買了?”
江傾陽笑:“好吃也不會再買了。美食節這麼多攤位,一個人兜兒裡就50塊錢,都是一路吃過去、隻嘗一次的一錘子買賣。”
頓了頓,又揚著眉一臉悠哉道:“咱們啊,賣得是獵奇,宰得是新客。”
看著他大言不慚的樣子,向菀低頭笑笑,不置可否。
這時,帳篷外響起了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由近及遠,一遍遍重複:
“走過路過瞧一瞧買一買啊,三塊一個,十塊錢三個啊——”
帳外人聲鼎沸,但徐妍的嗓音嘹亮又獨特,混在其中很好辨認。
帳內三人:“......”
蕭一航扣好頭盔,端著一盤衝了出去,他的聲音更洪亮:“你怎麼算的?彆給體育老師丟人行嗎!”
“是找不開了!代金券沒一塊的了!”
“那你不好四塊錢一個?”
“剛就三塊一個啊,總不能漲價吧?”
“那那那也沒你這麼吆喝的啊!”
“你行你來!”
“我來就我來!”蕭一航重重咳了兩聲清清嗓子,然後,遊蕩在附近的留學生們,就聽見自操場某個紅色帳篷前,傳來震耳欲聾、字正腔圓的一聲叫喚:
“We are WIFI Baby ! It's Old Dry Mother ! try it !”
路人:“......”
徐妍:“............”彆給英語老師丟人行嗎...
......
帳篷內,江傾陽已經笑癱在桌上。
他咳了好幾下才緩了些,但還是止不住笑個不停,笑得聲音都斷斷續續的:“哈哈哈做完這兩盤、咱倆去換他們吧。”
向菀臉上的笑容也沒消失過,點一點頭。
可沒等他們做完,就看見一隻綠色的天線寶寶端著盤子噔噔噔往他們這兒跑來。
“誒!你們看那是誰!”綠色天線寶寶徐妍衝進帳篷,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男生。
倆人抬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明晃晃的日頭下,一個身材清瘦,麵容溫和俊俏的男生正朝他們鋪子走來,外邊穿著統一的藍白校服,裡邊一件淺灰色襯衣,露出一小段白皙修長的脖頸。
江傾陽止了些笑意,他覺得這個身型,或者說這顆腦袋看著有點眼熟,但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這是,你說的那個演講稿寫得比網上模版好的學長?”蕭一航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進了帳篷。
徐妍糾正:“人家叫鐘洺!”
蕭一航嗬了一聲,彆過臉去。
說話間鐘洺已經走到他們攤位前。
這時向菀出聲問了句:“你怎麼來啦?”
她話一出口,剩下仨人齊齊扭頭,眼神似在問詢:你倆認識?
“來給你們送錢啊。”鐘洺對上幾人詫異的目光,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疊代金券。
“哇——”徐妍見錢眼開,也顧不得向菀剛才沒由頭的那一句了,忙接過數了起來,心裡盤算著距離她的小廚神獎還有多遠。
“你們認識?”江傾陽問。
“對啊,菀寶,你們認識嗎?”徐妍從發財的快樂中抽身,也扭頭看他倆。
向菀啊了一聲,答:“他是我發小。”
鐘洺聞言,微不可見地挑了下眉,沒說話,仍含笑看著向菀。
“哦,向菀的發小啊。”蕭一航故意加重了向菀兩個字。
“就是啊菀寶!他是你發小,你之前怎麼沒和我說呀。”徐妍應和,顯然是沒領悟到蕭一航的內心戲,補充道:“那天升旗儀式我和你說了老半天的呀。”
“你們沒問,我就沒說...”向菀有些赧然,頓了頓聲音低了一些,“而且那天國旗下講話我走神了,也沒細聽...”
直到此時,江傾陽不知什麼時候微微皺起的眉頭,才算稍稍舒展開。
“要嘗嘗我們的飯團嗎?”他指了指桌上白花花的米飯團,問鐘洺。
“不用了,我吃過晚飯來的。”鐘洺莞爾。
江傾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多謝了。”也回一個笑容。
鐘洺重新看向向菀,溫聲:“那我先回去了。”頓了頓,問:“你們幾點結束?晚上讓司機接你一起回家?”
“不用啦,晚上我還有點彆的事情。”向菀搖頭,偷偷看了眼徐妍,後者朝她眨眨眼。
女孩子們的眼神交流被鐘洺儘收眼底,他也不點破,笑得溫和:“好沒事,那你們先玩。”
鐘洺走後,徐妍大叫道:“哇你們知道他給了我們多少錢嗎!”
江傾陽睨她一眼:“你再大點聲,爭取讓全年級的同學都聽見。”
她立馬噤聲,低低地公布:“足足兩千!這回我們穩贏了!”
向菀眉目淺笑地看她,一旁的蕭一航無語地直搖頭:“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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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洺回去的路上碰見了他的同班同學,也是這次美食節的學生負責人,一個英國人。
Lee勾著他的肩膀,用發音不算標準的中文問:“嘿,事情辦的怎麼樣?”
鐘洺扭頭看他,淡笑:“還不錯,謝了。”
Lee攤攤手:“我很樂意成人之美。”
Lee和鐘洺是同桌,剛開學時他手機忘在了家裡,曾找鐘洺借過手機打電話。
那個時候還沒有智能機,手機的分辨率也沒有現在這麼高,但他還是一眼就記住了鐘洺手機屏保上的女孩。
女孩約莫七八歲,膚色幾乎和他們白種人一樣,五官氣質卻很古靈精怪,大大的眼睛,門牙少了一顆也不介意,坐在高高的樹杈上咧著嘴衝鏡頭做鬼臉。
昨天晚上放學,向菀來找他借帳篷和展架,Lee看到女孩的第一眼就覺得像,五官輪廓簡直是等比例放大。但他又不是很確定,因為麵前借東西的女孩實在太文靜了,講話更是客套至極,Lee在心裡粗略數了下,借個活動物資這麼小的事情,又是他分內之事,她前前後後統共至少說了十句謝謝。
所以他也沒多問,隻在最後留意了一下女孩簽在物資租借確認單上的名字——向菀。
沒想到今早他隨口和鐘洺一提,鐘洺就馬上問他,她找你什麼事。
他把事情經過粗略說了下,從未關心過美食節的鐘洺卻突然開始問他,詳細的活動安排和獲勝規則。
美食節本來就是個娛樂學生、增進交流的課餘活動,勝負根本不重要。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孩會反複和他確認活動細則,生怕出什麼紕漏,更不明白為什麼他自認向來淡漠,對這種活動並不感興趣的鐘洺也要和他確認如此之多。
要不是他在中國呆了這麼多年,他真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和中國學生對課餘活動的理解不太一樣了。
最後,他給了鐘洺總麵值2000元、不同顏色的代金券,是國際部幾個年級不去參加活動的同學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