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2 / 2)

一幅拚圖畫 雨追傘 7422 字 5個月前

“誒你乾嘛去,不看了嗎?”蕭一航追了兩步啞聲喊。

江傾陽頭也不回:“有什麼好看的,我回去寫作業。”

報告廳的中央空調溫度有些低,他走到外邊才頓覺悶熱無比,連迎麵吹來的風都是熱的。

什麼破天兒!

他大著步子往教室走,悶熱的空氣讓他心情煩躁不已,拿花的手心很快被沁出一層汗,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那束白色格桑花。

破花兒!

路過一個垃圾桶,一把塞了進去。

回到教室時,已經臨近放學,他收拾好書包往校門口走,蕭一航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江傾陽,你回家了嗎?”

“沒。”

“那你等會兒,我跟你說向菀他們演出特彆成功,鐘洺說要請咱們幾個一起吃個飯。”

“不去,我有事兒。”他本來就煩躁,聽到這話更是腦門兒一陣充血,不等那頭再說什麼就撂了電話。

堵著口氣一路悶頭走到校門口,直到看見路邊黑色轎車旁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傾陽有些意外地走上前:“爸?你怎麼回來了?”

江秉攬過兒子的肩膀,朗笑道:“想我兒子了唄,讓我看看,學瘦了沒有?”

江傾陽麵無表情地接受他爸的打量,半響開口:“您看好了沒?”

江秉煞有介事地嗯了聲:“嗯,瘦了,走,晚上帶你去吃點好的。”

“不要。”江傾陽滿腦子都是剛才向菀和鐘洺在舞台上的身影,還有學弟學妹們的議論聲,煩得不行。

但話一出口,又覺得他爸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於是垂著腦袋改口道:“好吧。”

路上,司機劉叔開著車,江傾陽腦袋抵著車窗癱在後座,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江秉對他開學近況的問詢。

江秉選了家中式餐廳,坐落在一個布局裝潢講究的中式庭院裡,碧瓦飛甍,雕梁畫棟。身著長袍馬褂的服務員微笑著引兩人往裡走。

沿廊穿行,一步一景。

江秉在旁開口道:“這家餐廳挺不錯的,之前和人聊生意來吃過兩次,離你學校也不遠,有空可以請你同學來嘗嘗。”

切,他們有人請呢,用不著您兒子。

江傾陽在心裡嘀咕了句,嘀咕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病,吃個飯而已,於是又悶悶地哦了聲。

倆人在雅間坐下,點完菜等服務員出去了,江秉問:“今天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

見兒子那有些意外的神情,笑一下又道:“你啊,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剛才路上我就想問你了。”

江傾陽本來還想否認,聽到父親這麼說,隻能作罷。可他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不高興,便換了個話題,問:“爸,你和媽當年怎麼認識的?”

江父江母恩愛多年,母親還在世時,江傾陽也聽她和自己講過很多和父親的過往,卻好像沒說過他們二人是怎麼認識的。

江秉沒想到兒子忽然扯到自己身上,但還是配合地回憶道:“我和你媽啊,是在柏林慈善晚宴上認識的,那會兒她剛拿了一個攝影大獎,爸爸呢就是個生意人,被喊去捐錢的。”

“然後呢?”

“然後我就對你媽媽一見鐘情了啊。”江秉喝了口茶,笑著看兒子。

“一見鐘情?”

“是啊。”江秉點頭,見兒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已了然,狀似隨意地問:“那兒子呢?這是對誰一見鐘情了?”

好像忽然被戳中某些隱秘的心事,江傾陽馬上回過神來,含混道:“沒,我...是作業留太多了。”

江秉笑自己兒子這拙劣的演技和撒謊理由,卻也不再追問了。

他問了兩遍,他沒答,便沒有再追問的必要,等他想說時自然會告訴自己。

這一點上,他從不強迫。

-

一頓飯吃完,江秉隔天在臨市還有事要處理,讓司機把江傾陽送回家後就又連夜走了。

江傾陽作業白天就寫完了,衝完澡,他扯了條毛巾搭在脖頸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頭發,走去他畫畫的房間,摸開牆壁的燈。

傍晚,落地窗外是青紫色的天空和墨綠色的樹影。

燈影綽綽,夜色溫柔。

他一邊走到畫板前坐下,一邊回想著父親餐廳裡說過的話,半潮的頭發淩亂散在額前,又被他一把撩到腦後。

一見鐘情?

不可能,一見鐘情鐘的不都是臉嗎?多輕浮啊。

他心不在焉地往畫布上塗抹著顏料,腦海中卻克製不住地湧現白日報告廳裡的一幕幕。

也不知道鐘洺帶他們上哪兒去聚餐了...

電話也不打一個...

一個個都玩美了是吧...

筆觸不斷疊加在畫布上,一筆又一筆,等他回過神來再看向畫板,被畫框繃緊的白色亞麻布之上,儼然呈現出——

一隻坐在鋼琴前的小豬。

靠。

他扔掉畫筆,一頭癱倒在一旁的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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