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跟在賀明鈺身後的林雨突然深刻的明白。
活著與死亡, 其實隻有一個談嘰嘰的距離。
就比如現在, 他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命運扼住了咽喉，呼吸困難。
林雨低下頭努力的找了找, 沒能在玩具城光亮的大理石地麵上找到可以讓自己鑽進去的地縫，於是隻能絕望的抬起頭，默默的觀察了一下自家老板。
然後就發現。
老板雖然沒什麼直接的表現，但後槽牙咬得死緊，恨得連脖頸上的筋絡都能看得出來。
再看看那張臉。
完了。
比當年公司丟了二百億的合同還陰沉。
職業素養讓林雨立即站在一個專業秘書的角度, 飛快的綜合自家上司的表情和目前的狀況。
得出一個結論。
他不僅不小心看到了未來可能的老板娘和老板的好兄弟攜手逛街的曖昧場景。
還親眼目睹了老板親兒子借鴨鴨獻後爸的絕世情節。
更重要的是。
賀明鈺也在。
妙啊。
林雨覺得自己已經涼了。
出於求生的本能, 他向後退了一步。
又出於對工資的向往，林雨不得不重新站了出來。
他醞釀了許久，終於想到了一句讓自家老板顯得不那麼綠的話, 趕緊開口道：“容總, 真巧啊。你和談先生也是在商場碰到的？”
“碰個屁啊。”
容盛一句話就打碎了林雨虛妄的幻想，他揚起下巴指了指談卿，“今天不是降溫麼？我看談卿那兒幾件衣服來回穿的小可憐樣，特地帶他過來買衣服的。”
林雨：“……”
林雨連職業假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悲痛的將最後一絲希望寄放在了談卿身上, 殷切的道：“談先生，老板剛剛正吩咐我給您送一套小鴨子過去呢！沒想到竟然在這兒就碰到您了！”
談卿的注意力還沒完全從旁邊的小撥浪鼓上挪開，興趣缺缺的朝林雨露出一個敷衍的笑容：“是呀，林秘書下午好。”
還是容盛比較給麵子, 接著道, “對了, 談卿說之前給談嘰嘰買的那隻壞了, 我正打算帶他來重新買一隻。”
他往前走了兩步，彎下腰，準備將談嘰嘰捧在手心裡要送給他的那隻小鴨子取過來。
結果還沒碰到，就被賀明鈺給嚇了一跳：“操了，你乾什麼這麼看著我？”
賀明鈺麵無表情的收回視線，將談嘰嘰往懷裡抱了抱，冷淡道：“怎麼？談卿跟你說是談嘰嘰把你送的那隻玩壞了？”
談卿：“？？？”
談卿突然從小撥浪鼓前轉了過來。
正要開口，就聽容盛已經先開了口：“對啊。不是，老賀，孩子還小，玩壞一隻小鴨子而已嘛。犯不著生氣吧？”
談卿：“……”
談卿簡直想塞容盛一嘴狐狸毛。
果不其然。
賀明鈺聞言，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嘴角，對容盛道：“那你可太不了解他了。”
他微微頓了頓，又瞥了談卿一眼，意味深長的開口，“有些人是明明自己喜歡玩，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就跟那些說自己要去工作，結果跑來逛街的人一樣，不老實。”
談卿：“……”
容盛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一拍手掌，轉過頭對談卿道：“卿卿，該不是你喜歡那隻小鴨子吧？”
談卿：“……”
雖然談卿這人沒皮沒臉慣了，但好歹也知道自己是個大人了，跟小孩兒搶玩具是不太好。
他不自然的撇了撇嘴，又不太甘心的看了眼小鴨子，嘴硬道：“沒有。”
容盛見談卿這反應，頓時笑了：“還不承認，真喜歡啊？”
談卿：“……”
談卿狠狠瞪了容盛一眼。
容盛被瞪得很開心，也顧不上賀明鈺的死亡凝視了。
他重新走到談嘰嘰麵前，對小崽子露出一個親切又倜儻的笑：“小寶貝兒，耙耙很喜歡你送給耙耙的小鴨子。但是呢，你的另一個爸爸也很喜歡這隻小鴨子，我們一起把這隻小鴨子送給他，好不好？”
談嘰嘰的眼睛亮晶晶的，呆萌呆萌的看了容盛好半天，又順著容盛的視線找到了站在旁邊的談卿。
小崽子嘟了嘟粉粉的唇，又軟又胖的小手指不舍的在小鴨子上摸了幾下。
最後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氣，閉著眼睛，將小鴨子捧在手心裡遞給了容盛。
容盛伸出手，笑盈盈的道：“好吧，要拿走了哦。”
談嘰嘰小朋友緊張得吸了吸鼻子，又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小小的縫，和談卿一樣的長睫毛卷卷翹翹，目送著那隻小鴨子離開了自己。
然後落到了談卿手裡。
容盛伸出手往旁邊一遞：“給，怎麼樣？哥哥對你好吧。”
期待了許久的小鴨子終於落入手裡，而且還比最開始的那隻要更好看。
談卿心裡美滋滋的，捏著鴨子咕嘎嘎嘎的叫了好幾聲，然後十分真誠地對容盛感謝道：“真的好玩！還是容總最大方了，愛您一萬年。”
出了錢丟了鴨還沒落到好的賀明鈺：“……”
再次徘徊在窒息邊緣試圖原地去世的林雨：“……”
林雨實在擔心自己的老板今天氣死在這兒，硬著頭皮看了看談卿：“那個……談先生，其實老板專門給您買了一盒更好……”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被賀明鈺打斷了。
如果不是林雨從側麵看賀明鈺已經氣得發抖了，光從他的聲音裡聽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