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談卿這句話實在問的太夠真誠，眼神無辜的讓病房裡的紀晏修和賀明鈺都瞬間沉默了下來。
隻有被賀明鈺裹在衣服裡的談嘰嘰大概是被憋了好一會兒。
此時很努力的順著賀明鈺的領口探出一個小腦袋, 眨著大眼睛看向談卿, 翹翹嘴角, 掛著眼淚珠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耙！”
談卿往後一縮，驚訝的道：“哇不會吧！我才不會有這麼喜歡哭的小崽子！”
賀明鈺：“……”
被談卿從小打擊了很多次的談嘰嘰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熟練的掌握了小爸的各種語氣。
雖然大抵是連話都沒聽懂, 但還是領會了談卿幾句話裡嫌棄的精髓。
於是小嘴一癟，委委屈屈的垂下腦袋, 小手抓在賀明鈺的西裝領結處, 看上去難過極了, 嗚嗚咽咽的又小小聲道：“耙耙耙耙……”
賀明鈺心疼的將談嘰嘰抱了起來, 拍了拍他的小身子安慰道：“小爸逗你玩的, 不哭了, 嘰嘰乖。”
談嘰嘰小鼻子哭得紅通通的, 小心翼翼的又看了看談卿，又小烏龜似的縮回賀明鈺大衣裡去了。
賀明鈺很快便感覺到談嘰嘰在他的西裝上哭濕了一小片，卻又沒什麼彆的辦法, 隻能重新對病床上的人嚴肅了口氣：“談卿，彆鬨了。”
談卿也和談嘰嘰一樣無辜的忽閃了兩下大眼睛，氣憤的道：“你才鬨呢。你看看你又凶又嚴格, 一看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請不要打擾我和我的男朋友共處一室培養感情了啦。”
賀明鈺：“……”
賀明鈺氣得連抱著談嘰嘰的手都有些抖, 麵色說不出的幽沉：“你再說一遍。”
談卿仰起臉, 很真誠的道：“我說, 雖然我失憶了, 但你一看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我最不喜歡你這種假正經了。”
賀明鈺：“……”
賀明鈺狠狠將一口氣咽了下去, 冷笑道：“那真是對不起了，你和我孩子都有了。”
“咦，真的嗎？”
談卿瞪圓了眼睛，打量了賀明鈺好幾眼，又看了看他懷裡的小崽子，似乎可算是認真思考了一下，“不過……可是我失憶了呀，我都不記得以前的事了，要不你也一起既往不咎一下？”
賀明鈺：“……”
在旁邊病床上坐了好久的紀晏修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插話機會。
他坐直了身子，溫和的道：“談卿，要不我還是先出去吧，你和賀董談談。”
“彆彆彆彆——”
談卿一蹦子跳下了床，無比靈活的踩著一雙白嫩的腳丫子爬到了紀晏修那張病床上，揪住了他的袖子。
然後。
談卿充滿機警的看了賀明鈺一眼，對紀晏修道：“我覺得他就是想拐賣我，不是好人。”
接著頓了頓，又可憐兮兮的拽了拽紀晏修的衣角，真誠的道，“不過你真的不是我男朋友嗎？我真的很喜歡你這類型的呀。”
紀晏修：“……”
紀晏修其實並不願意觸賀明鈺的黴頭。
雖然之前賀家和紀氏一直都是合作關係，但紀晏修很明白，主動權從始至終都掌握在賀家的手裡。
賀家可以隨意更換合作對象，但紀氏卻很難再碰到一個這樣沒有後顧之憂的商業夥伴。
但是——
當談卿那雙明淨又靈動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
紀晏修不知怎麼，突然間想起了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
在即將撞出省道護欄的時候。
談卿伸手過來替他擋的那一幕。
紀晏修低下頭，那隻攥著他病號服衣角的手纖細而柔弱。
不知在突發車禍的那個緊急關頭，需要多少的勇氣，才能在危險麵前如此……堅定。
如果談卿以後一直跟在賀明鈺身邊。
他會快樂嗎？
是正確的的嗎？
雖然明明知道兩個人已經同居過，但紀晏修突然發現，自己還是有些猶豫。
大概是大難之後突然的感悟。
紀晏修沒有掙開談卿的手。
而是反手揉了揉他的發頂，很溫柔的笑了笑：“抱歉，現在還不是。”
談卿極為敏捷的捕捉到了這句話裡的深層意義，立即滴溜溜的轉了轉眼睛，期待的道：“那以後會是嗎？”
紀晏修：“……”
這年頭實在很少會有人像談卿這麼直白。
縱然被粉絲表白過很多次的紀晏修也微微紅了下臉：“以後……如果你真的想的話，我們或許……”
“紀晏修！”
賀明鈺整張臉都已經陰了下去，他轉過身來，冷冰冰的道，“你當我死了嗎？”
紀晏修往前坐了坐，伸手將看上去瑟瑟發抖的談卿護在了身後。
然後對上賀明鈺的視線：“賀董您說笑了，整個J市誰敢看不見您。隻不過卿卿現在突發失憶，您要還是用以前的那套邏輯約束他，恐怕也有些不妥。”
紀晏修微微一頓，露出一個客氣的笑來：“再說了，和誰在一起，不和誰在一起，這本來也應該是遵循談卿自己的意願。您覺得呢？”
賀明鈺氣得連眼裡都帶了幾分肅殺之意。
他狠狠看了談卿一眼，後槽牙咬的死緊，寒氣逼人的道：“是麼？那你怎麼就能確定，談卿是真的失憶了？”
紀晏修安撫性的拍了拍談卿的肩膀：“既然賀董有這個疑惑，那簡單，叫主治醫生過來不就好了。”
剛回到休息室的醫生又被快馬加鞭的叫了回來。
隻不過這次身後的小護士從四個變成了兩個。
除此之外，大概是院方上級知道了談卿和紀晏修的身份，又派了幾名專家。
一行人浩浩湯湯的進了病房。
談卿可憐兮兮的縮在紀晏修身後，弱小又無助的瞅了瞅麵前的一排白大褂，不要臉的道：“醫生，頭痛痛噠。”
幾名醫生麵麵相覷，又由腦外科出身的副院長親自給談卿檢查。
拍X光CT一連串下來，副院長帶著院長一起走進了病房。
院長小心的掛著笑臉，學術的跟已經麵色極差的賀明鈺解釋道：“賀先生，人體腦補結構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係統，至今為止最先進的研究技術也不能將人類的大腦充分解釋完全。”
副院長接著道：“的確是這樣……雖然談卿看上去的確沒有受到嚴重的挫傷，但畢竟是車禍，磕碰到腦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賀明鈺幽森的目光掃了眼麵前的兩人：“你們的意思是，他不可能記起以前的事了？”
院長擦了把額頭上的涼汗，趕忙道：“當然不是這樣賀先生，人的大腦機構是很神奇的。我們剛剛的CT裡沒有看到談先生腦補有淤血狀況，所以猜測可能隻是神經性失憶，這種失憶的恢複可能性是很大的。”
賀明鈺沉聲道：“也就是說，還有一小部分可能是恢複不了的？”
院長：“……”
副院長：“……”
賀明鈺似乎已經沒了耐心：“不用回答了，去把談卿的病例拿來，今晚我給他辦轉院。”
正副院長如獲大赦，正準備趕緊溜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