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卿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會的呀。我會肚子疼的……不過你的毒太一般般啦,都沒有八百多年前的村民給我下的砒/霜那麼毒。”
都沒有,八百年前的砒/霜那麼毒。
八百年前。
再沒有任何時刻的懼怕,比現在來的更為令人覺得恐怖。
嚴重的失血已經讓賀輝快要喪失清醒的理智,而過度的惶恐卻讓賀輝不斷在疼痛邊緣將自己拉回現實。
麵前的這個人——
不,或許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
賀輝沾滿了自己鮮血的手努力的撐住了地麵,支撐著他龐大而肥胖的身軀,開始嘗試著自救般的往房門的位置挪動。
談卿饒有興致的看著賀輝的身子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鋪開一條長長的血痕,突然開口道:“賀老三,我之前有告訴過你不要欺負賀明鈺的吧?”
賀輝每一厘米的前進都顯得無比艱難,沉重的喘息在寂靜的彆墅裡漸漸散開。
見賀輝沒有回答。
談卿隻能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一蹦一跳的跑到了賀輝麵前,踢了踢他:“沒錯的吧?我之前警告過你兩遍了,不要搞事嘛!”
這兩腳踢的不重,純粹像是為了引起注意力。
賀輝卻已經失去了力氣,蜷縮在地上,滿是血跡和塵土的手抱在胸前:“求求您,大神,大仙……您饒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我……”
談卿蹲下身,停在賀輝麵前:“哎,好吧。那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賀老三,我的崽呢?”
視線相對。
賀輝從談卿深灰色的瞳孔裡看到了沒有一絲溫情的冷漠。
那是一雙凶獸般的眼睛。
沒有憐憫,也沒有同情和人性。
喉頭的血意倒拔上來,賀輝嘗到了自己血液的腥氣。
大量的血沫從賀輝的嘴角湧了出來,他的手腳抽搐了兩下,聲音弱了下去:“我……我聯係,顏大師幫您找,您救救我!救救我!我一定幫,幫您把兒子找回來……”
“嘖。”
談卿吐了下舌頭,露出一個興味盎然的笑,“賀輝,你知道大妖嗎?”
賀輝的耳邊似有呼嘯的噪聲,已經聽不太清麵前的人說話:“什,什麼……”
談卿拎著賀輝的領口,輕而易舉的將人提了起來,輕聲道:“大妖啊,是說那些活了成百上千年的精怪,又嗜血又狠毒。”
微微頓了頓。
談卿湊近賀輝耳邊:“但是大妖向來孤身一人,子嗣單薄。所以都有一個習性,護崽。”
賀輝渾身抽搐了幾下,卻根本無力掙脫談卿的手上的力氣。
談卿將快要兩百斤的人往肩頭一扛,慢條斯理的又在屋裡轉了一圈,拆下了一條凳子腿。
無比熟練的尖尖的牙齒將凳子腿飛快的啃出了一個三角形斜坡。
然後用手將大理石地麵摳出一塊。
鑽鑽鑽鑽鑽。
取火成功。
房間內所有的易燃品都被點燃,一隻身形纖巧靈活的白狐背著隻剩下幾口氣的賀輝輕盈的躍出了飄窗。
護城河之外隔著不遠就是彆墅區正麵的山林。
林密茂盛,連月光都被遮了大半。
談卿將賀輝往灌木叢裡一丟,嗖嗖幾下竄上了樹。
眼瞧著人應該是停止了呼吸,便真心誠意的雙手合十:“啊,他是因為搶了我的崽崽才會失血過多自己掛掉的。我沒有殺他,也沒有吃人的!”
念完之後。
談卿吸了吸鼻子,從樹上溜了下來。
雖然可以化為人形,但妖怪之間幾乎不依靠單純的視線來判斷方位。
談卿一路能從賀家的老宅找到這裡,就是因為談嘰嘰身上的小妖怪味兒。
當然,還有香甜甜的進口小奶香味。
而剛剛在彆墅裡的時候,談卿就聞到了這裡的味道。
靈敏無比的白狐循著氣息重新判斷了一遍位置,又躍過幾簇樹叢。
在又拐過一個彎後。
終於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
委委屈屈的縮在大樹根下,將自己團了一隻小團團。
純白的皮毛不知是沾了泥土還是被雨水打濕了,顯得有點臟兮兮的。
粉嫩嫩的小鼻頭濕漉漉的,兩隻小小的前爪埋在肚子下,連僅有的一條小尾巴也盤起來。
很標準的狐狸牌母雞蹲了。
談卿從樹上跳了下去,落在談嘰嘰身邊,伸出爪子拍了拍小胖崽:“崽啊,快起來,小野貓才這麼蹲,咱不能這麼蹲著。”
談嘰嘰黑亮亮的大眼睛裡漾著一層水光,嗓子啞啞的,超小聲的道:“叭叭,崽崽餓……”
談卿:“……”
吃掉了小崽子最後一顆大白兔奶糖的談卿極其難得的心虛了片刻:“嗯嗯,小爸現在帶你去吃好吃的。”
談卿一邊說,一邊低下頭,業務嫻熟的叼起了自家崽的後頸皮。
肉嘟嘟白嫩嫩的小崽子剛被叼起來——
談卿正要邁爪子開跑,突然發現談嘰嘰被叼起來的位置,也就是小胖崽的肚皮下麵。
一隻棕色皮毛的野兔似乎已經被壓得半死不活,進氣多出氣少。
隨著小胖崽被叼走。
那隻倒黴的野兔終於深吸了一口氣,重新豎了豎耳朵。
可能是腿受了傷,正在試著一蹦一蹦的離開案件現場。
談卿:“……”
談卿將小崽子又放了下來,喜出望外道:“崽啊,你學會抓兔子了?”
談嘰嘰雖然也不知道兔子是什麼,但還是很懂事的順著談卿的視線看了過去。
又仔細想了想,很乖的答道:“兔……酥……”
一道清淺的呼吸聲從另一顆樹上傳來。
談卿轉過身。
顏木已經換回了一身深色的男士西裝,眉目如星,身形頎長。
此時他靠在一棵老樹的樹乾上,朝談卿彎出一個笑來:“卿卿,你兒子一點都不像你,兔子都不會逮,也不跟人走。就要在那兒蹲著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