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卿伸手壓了壓肩膀上的傷口,壓不住,反而血流的更快。
可能都是被這傻/逼天道給氣的。
談卿隻能將手又放了下來:“得,我聽出來了。你來劈我到底是因為我殺人了,還是因為鳳凰因為我被劈死了不爽啊?”
天罰:“……”
天罰:“汝休要胡言!”
呸呸呸。
他哪有胡言。
談卿齜了齜牙,涼颼颼的雨水從他身上受傷的地方滑下來,疼得他打了兩個哆嗦。
於是談卿隻能一邊哆嗦一邊又對著腦袋頂上辱罵:“你有什麼可不爽的?鳳凰死了你也沒放過我啊,你不照樣把我也劈死了?怎麼,不服啊,還想再劈我一次?劈唄!”
天罰:“……”
“妖狐無教!落雷!”
落就落。
談卿悶悶的哼了一聲,原本伏在泥土上的手不小心抓了把,拽下了幾根早已經被劈的焦透的草葉。
隨即。
一口血濺在了手中枯黃的草葉上。
滾燙而殷紅的血很快就被大雨洗刷的乾乾淨淨。
談卿身上的襯衫染成了猩紅色,又被雨水二次加工成了暗紅色。
他抹了抹嘴角,調整了下姿勢,哼哼唧唧的數了個數兒:“一百零六了哦。”
“落雷!”
“一百零,八啦……”
“落雷!”
“零九。”
“……”
一百一十三。
談卿張了張嘴,沒能喊出聲。
不過比以前厲害多了……
要知道上一次。
他連八十一道都沒扛住。
才被劈來了這個地方。
才能吸到賀明鈺。
賀明鈺真好吸啊……
和很久很久以前的鳳凰一樣好。
隻可惜鳳凰早已經死了。
談卿被一道新的傷口給疼得回過了神,倒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賀明鈺是個普通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普通的人類不會在下雨的時候跑來這種鬼地方。
普通的人類不會能夠準確找到他在哪兒。
普通的人類不會替他受罰替他遭罪。
也就不會死。
隻是可惜一百六十二道雷劈完之後,估計自己是回不去了。
談卿垂頭耷腦的歎了口氣,又被雷劈的踉蹌了下身子,歪歪扭扭的從樹乾上滑了下來,斜在了濕潤的泥土地上。
被雨水澆的濕透的土地又潮又泥濘,還是隻小狐狸的時候談卿就不喜歡這樣躺著。
可是也沒什麼辦法了。
談卿瞧了一眼依舊雷聲陣陣的天空。
心裡又仔細算了算。
一百二十三。
一百二十四。
唉。
聽說人類要是喪偶的話也可以另尋伴侶。
不知道賀明鈺以後會不會找彆的狐狸。
也有可能不找狐狸?
不知道賀明鈺會不會好好教育小胖崽。
最好讓小胖崽以後都彆變成狐狸了,偷偷摸摸做一個能活幾千歲的人也挺好的。
談卿聳了聳鼻尖。
從挺挺翹翹的鼻尖上滾下來一顆水珠子。
他正好有點渴,於是伸舌頭舔了下。
唔。
是血的味道。
談卿砸吧了砸吧嘴。
放空了一會兒,又有些發愁的想。
如果死的話,最後劈的屍骨都彆留下。
要不是在太醜了。
剩個狐狸殼。
不是,剩個狐狸骨架。
萬一嚇著賀明鈺就不太好。
算了……
說不定賀明鈺一輩子都找不到這兒來。
畢竟人類才能活短短幾十年。
說不定很快就把他忘了。
哼。
臭男人。
希望小崽子將來千萬不要像臭男人學習!
要長成一隻乖崽崽。
最好跟他小爸一樣好看,也有九條尾巴的那種。
談卿長籲短歎了一會兒,又數了一會兒數。
一百三十二了。
有點困啦。
卿卿想要睡一會兒。
一百四十一。
雨聲漸漸的又大了起來。
到雷劫最後的這陣子,往往是最難熬的時刻。
也是最痛苦的時候。
談卿壓根沒準備渡過這次雷劫,所以心態相當平穩,已經提前攤成了一張狐狸皮眯著眼睛等死。
終於進入了最後的十道大雷。
夜空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沒有蟬鳴,也未曾聽過鳥叫。
轟隆隆的滾雷聲像是從天邊開始嗡鳴造勢,一路高歌猛進的向著密林深處無畏前進。
也許是已經緊貼著泥地的關係。
談卿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被震的有些發麻,像是有耳鳴聲在打擾他為數不多的思路。
蒼白的閃電在樹杈之間探出頭來。
談卿牙疼的唏噓了一聲。
實在不忍心看到自己被劈成焦炭的樣子,於是很有經驗的閉上了眼睛。
劈了嗎?
死了嗎?
咦。
為啥不疼?
落雷聲已經響了呀。
砸偏了?
傻/逼天道!
談卿生氣的重新辱罵了天罰一頓,正猶豫要不要重新換成睜眼模式等死,突然一愣。
一道很輕的呼吸聲從他麵前傳了過來。
原本全數澆在身上的大雨像是被什麼東西隔絕開來,一下子顯得溫柔太多。
談卿猛地睜開了眼睛。
然後。
在明明已經漆黑一片的夜色裡。
他看到了賀明鈺那張五官出挑的臉。
和唇邊溢出的血痕。
雨水順著賀明鈺的臉頰邊滑落。
一把傘骨卻狠狠插進了談卿身邊的泥土裡。
寬大的黑色傘麵籠住了談卿肩上的傷和已經被雨水淋透了的頭發與麵頰。
賀明鈺將談卿抱進懷裡。
低下頭,吻了吻他涼得讓人心顫的額角:“彆怕,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