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貳(1 / 2)

曾九已經在這個世界徘徊了十來年。從她來時起,就是二八韶齡,直到現在容顏也未改變。

或者換句話說,從她有意識以來,她一直都是這個模樣。

她醒於一座小樓,樓外桃花如雨,怎麼也走不到儘頭。她仿佛生來就沒甚麼感情,亦不記得自己是誰,隻知道自己仿佛姓曾,是第九個孩子。在那小樓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摸索清楚離開的法子。

但離開也不是沒有代價的。她要做的就是,在六十年內,成為小樓所要求的天下第一。

上一個世界裡,她花了四十餘年打敗了丁鵬,斬斷小樓一夜聽春雨,最終被認作天下第一刀。安閒了十幾年後,便又來到了這個世界,這次小樓在她腦海裡印下的字是【天下第一毒】。

毒嘛,她沒甚麼頭緒。根據她腦海中一些破碎的知識片段來看,苗人玩毒似乎都很是厲害。於是她便花了九年多的時間,盤桓於川黔湘西一帶,甭管是用偷得搶得,騙得求得,終究學得了一身毒術。這毒算甚麼水準她不很清楚,但斟酌她手下敗將的水準來看,應當是挺了不起。

隻是挺了不起並不算甚麼,當不得天下第一。

還有的路走,不著急出名氣。

這般出神想著,曾九手捧經書翻看,不多時便心知這本秘籍的厲害之處。待匆匆翻到上卷卷尾,隻見入目都是些奇怪不通的文字。她微微蹙眉,念道:“斯裡星,昂依納得。……斯熱確虛,哈虎文缽英……”正百思不得其解,洞外風雪中忽而傳來一陣極輕巧的腳步聲。

曾九不動聲色,也不煩擾,側首向外頭一瞧,正見四人裹挾寒風奔至洞外。隔著一道洞口,那四人以一個身材碩健、紫色臉膛的大漢為首,一麵交首細語,一麵不住向她探看。曾九拿眼波向這幾人上下一掃,因她生得極貌美柔媚,又不知來路,那幾個漢子便更謹慎,當先那紫臉漢子便緩緩向前踏了一步,拱手道:“姑娘瞧著臉生,不知迎雪上山,有何貴乾?”

曾九聽了這話,不由覺得稀奇有趣,她將經書兩卷重新用鯊魚皮子裹好,收進貂裘之中,笑問:“你這人說話好生奇怪。我瞧你也很臉生呢。”

紫臉漢子兩眉微微一動,不去看她麵容,不冷不熱道:“在下明教烈火旗旗使焦昊,昆侖地界上的大小人物,在下沒有不認得的。好教閣下得知,此地已是光明頂轄內,閣下若有甚麼事要辦,在下倒還幫得上忙。隻是請教閣下高名?”

曾九聞言,兩手攏著貂裘直腰站起,不慌不忙的走到洞口去,柔聲道:“原來是明教的高人當麵。我初來昆侖,甚麼也不懂,闖到此處來,實在對不起。”她走到近前,焦昊鼻端不期然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清甜香氣,在冰刀雪劍之中異常浸人肺腑,想來應是這少女體香。

他四十餘歲年紀,見過的美人已經不少,但沒一個能同這嬌豔絕倫的女孩兒相提並論,一時不由心神微微一亂,不自在的向後微微退了半步。正當時,那少女又道:“我姓曾,上昆侖來找藥的。焦大哥,要麼你給我指指看,哪兒是歸你們明教管的,我避開也就是了。”

焦昊正要答話,餘光一瞥,忽而瞧見洞內火光旁血跡斑斑,一串縛著繩索的男人正貼牆立著,腳畔仰麵倒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觀其衣著體態,仿佛便是教中留意的那個采藥人。

這番場景正如一桶冰水當頭澆下,焦昊驀然驚醒,當即暗運內力後撤一步,以防這少女驟然出手傷人,但他右腳甫一後落,隻覺一陣筋骨酸軟,體內氣滯不順,筋脈中更有一股的麻癢像小蛇一樣亂鑽亂竄。焦昊麵色大變,提掌便向那少女拍去,喝道:“妖女下毒!”不料愈是提氣用力,體內麻癢愈甚,這一掌剛拍到,他忽覺檀中仿佛有萬針攢刺一般,劇痛劇癢之下啊地大叫一聲,掌上再沒一丁點力氣。

曾九站在洞邊兒一動也不動,笑吟吟地受了他這一掌,才伸出膩白手掌拂了拂裘毛,口中道:“焦大哥,你千萬不要使力。不然死得不僅更快,還要更痛苦些。”

焦昊疼得滿臉冷汗,又癢得煎熬萬分,隻咬牙一聲不吭。他身後那三人瞧見情形不妙,口中叫道:“焦旗使!”便要搶上前來動手,焦昊急忙道:“不要近前來!當心中毒!”說罷,自己亦緩緩往後退卻。

曾九也不攔他,待他又退出三步,才溫柔道:“焦大哥,你不要怕。我無緣無故的,不會害你。隻是你看,洞裡那死人剛到這兒沒多久,便引來您這樣的大人物前來窺視。眼下他又死在我手裡,要是我是焦大哥你,也定要懷疑我殺人謀財了,是不是?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沒彆的法子,隻好先下手為強了。這樣兒你不能動手打我,咱們才能好好說話。”

焦昊隻恨自己為美色所攝而大意中招,又驚懼於曾九不著痕跡的毒術,此時強壓心中怒火,道:“曾姑娘說得是。隻是這人盤桓昆侖日久,近日才預備下山去,教中疑心也是尋常,並非有甚麼歹意。在下對曾姑娘也沒有壞心,既然大家一場誤會,還請姑娘賜下解藥來。”

曾九道:“這個不忙。還有幾件事,要請教焦大哥呢。”她於風雪中嫣然一笑,側身一讓,“外頭怪冷的,要麼進來坐下說話?”

焦昊愈發忿怒,道:“不必。有事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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