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覺得古怪。若這隊人真是白駝山莊的人,恐怕便能看出她行動不便,倒時會不會趁火打劫,殺人滅口,那可實在說不好。
梅超風是死是活,本無所謂,可她畢竟還是黃藥師的徒弟。
曾九想到此處,隻覺不論如何,不能叫梅超風間接死在自己手裡,當下便悄聲疾掠而回。她輕身功夫已是絕妙無雙,縱然此處離破廟頗近,卻仍將騾隊輕鬆拋在身後,先一步趕到了廟前。
梅超風眼瞎日久,耳力極敏,聽得一絲異響便驚覺道:“甚麼人?”卻不料方自暗運爪功,頸椎大穴便是一麻,後衣領上又被人倏地一提,來人輕聲道:“我將你放在神像後頭,待會兒聽到動靜,不要出聲,不然沒了命可怪不得我啦。”
梅超風識得曾九聲音,悚然一驚道:“前輩?”正想要發問,耳中已隱隱聽到蛇嘶聲,忙將嘴巴牢牢閉上,任曾九將她放到了土地爺的泥塑像後。
曾九做罷這件事,回身一瞧,坡頭上已閃出一星燈火。
土地爺神格不高,棲身的廟宇自來便也矮小簡陋,泥塑供桌給三邊石壁一夾,除了正門彆無出路。曾九雖不大樂意見老情人,卻不願委屈躲著,便從從容容掠出門去。
頭馬身邊的牽繩人已上得坡來,忽見不遠外破廟裡一道紫影閃出,識得是高明輕功,戒備之下立時呼哨出聲,隻聽一道極為尖銳刺耳、短促古怪的哨聲響徹坡頂,幾乎穿透深林一般。
曾九在怪哨聲中疾奔數步,忽而若有所覺般的側首一望,正見一道白影如浮雲般倏而飄上山坡,在月色下銜尾而來。
她遠遠瞧見那人衣著打扮、身姿體態,隻覺再熟悉也不過,一時間前情舊事俱上心頭,腦海中忽地響起了那句“一刀兩斷,永不相見”,步子不由微微一頓,驀地心想道:“我現在的身份可不是甚麼藥姥了,我是藥姥和他老毒物的親生女兒。若他真的瞧見了我,也不知是甚麼表情?”想到這裡,一時好奇心熾,不免微微想笑,卻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沛然長嘯,回頭一瞧,身後那白衣人不知為何驟然發勁,隻如一道滾滾白煙般疾追而來,比方才不知急迫了多少倍。
曾九見狀本擬提氣輕身,卻又轉念想道:“我刺殺完顏洪烈,手擒梅超風,都是全真七子當麵。他們雖瞧我武功高,卻未必知道有多高,我若真扮演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孩兒,勝得過全真七子還勉強說得過去,若給西毒追個半天追不上,縱然說是家學淵源,也未免太離奇可怕了。”這般一想,輕功便隻運個七分,並不全力施展。
果然二人你追我趕,不出半柱香的時候,身後那白衣人便掠到了她近身三丈之內。月色朦朧披沐在霜林之中,那人身法愈來愈快,已幾乎瞧得清她纖嫋輕盈的淡紫背影,還有雪光映照下緞子般微微發亮的漆黑長發,終於在咫尺之內長臂一伸,手出如電般拿向她肩頭。
曾九作勢沉肩抬手一架,那人與她兩手相接之際,卻借勢發力,身形倏地向前竄出數尺,旋即錯步在她足下一攔,翻回右手向她猛然劈來一掌。
這一剎那間,曾九再欲出手相抵,那人已順勢回過身來,雙目如火般照見她的麵容。
四目相視下,那白衣人兩鬢微生華發,神色冷酷深沉,一道白袖劈下之際,他那雙銳利的深碧長眼藏在陰影之中,又倏而被月光蒙蒙映亮,曾九被他死死地盯住,一時竟不知那目光是凶戾還是熾熱,是愛之深還是恨之切,電光火石間,她忽而憶起自己眼下的身份可接不起西毒歐陽鋒這一掌,脫口叫道:“彆打彆打,我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