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使壞微笑道:“大哥哥,你怎麼啦?”
歐陽克聞言微微一震,半晌才勉強笑道:“沒甚麼。”
曾九正要再說,屏風後白衣一閃,正是歐陽鋒顯出身影。他緩步而出,見歐陽克兀自怔怔不語地盯著曾九,便道:“克兒,你先去辦事罷。”
歐陽克聞聲垂下頭來,道:“是。”
曾九目送他出了屋子,又聽歐陽鋒坐在桌旁,便回過頭來,佯作好奇道:“伯伯,你同大哥哥說甚麼啦?他怎麼這般不開心?”
歐陽鋒聞言兩眉一皺,沉聲道:“你——”這話起了個頭,卻又沒說出口,末了隻緩緩道,“你大哥有事要辦,你不用管他。”沉吟片刻,又道,“小星,你出門在外,可不要給陌生男人騙了。江湖之上,欺世盜名之輩太多,實在沒有幾個人配得上你。”
曾九注視著他,見他態度傲慢,仿佛有睥睨群雄之意,忽而笑道:“伯伯我知道,我娘也是這般說的。她說她便是給陌生男人騙了,我長這麼大才沒爹的。”
歐陽鋒聽了這話,一時間簡直怒氣攻心,冷笑連連道:“胡說八道!你不要信她的話!”話音一落,他心中忽地生疑,正要發問,卻聽曾九又道,“歐陽伯伯,你和我娘早就認識了罷?我昨晚聽見那般蛇嘶,就猜是白駝山莊的人到了。我自小長在西域,卻從沒見穀中與白駝山來往,這還是我頭一次瞧見白駝山莊的人,你說奇不奇怪?為甚麼你同我娘這般熟悉,打我出生起卻又沒了往來?伯伯,你很關心我,是不是?”
歐陽鋒接連受問,不由向她雙眼望去。四目相視下,隻見她神容寧靜,目光澄澈,仿佛心中半點波動也沒有,忽而便想道:“她是不是猜著了?她生得這般像她媽媽,當同她媽媽一般聰明伶俐。說不定,她早就猜著了,隻是昨日才頭一回見到我。”
曾九見他目光閃動,似要開口,便倏而站起身來,道:“我吃飽啦,要去歇一會兒。”
歐陽鋒卻也不急於捅破窗戶紙,眼見女兒仿佛知曉身世,反倒心生踟躕,不知該如何與她分說當年情形,聽了這話便和聲道:“好,你去罷。等咱們要出發了,我再去叫你。”說話間,卻也不自稱伯伯了。
而曾九回到廂房,回憶了一下歐陽鋒的神態做派,不由暗自笑了一回。笑罷,忽又心想:“他對我確乎有些情分。騙他到這裡也就夠了,往後繼續也沒甚麼意思。”想到此處,她靜靜聽了會兒外頭的動靜,發覺隻有幾個侍女候在門外,便推門而出,縱起輕功而去。白駝山的下人武功差她千百裡,焉能攔得住她?待歐陽鋒得到消息趕過來,早已不見了她的影子。
曾九脫身之後,便按早先計劃,潛伏在中都城中,將稱得上精明強乾的文武官員一一殺了過去,金國朝野震動,上下驚惶,但不論招來何等樣的武林高手,到頭來也不過給她加了個添頭罷了,放眼江湖,這世上已沒有一個人能阻礙她。待宰了十餘個人,許多官員心知彆無他法,竟辭官不做、連夜逃家,隻盼能留得性命。如此固然得罪了朝廷,但朝廷追殺說不定能跑得了,那至今不知麵目的刺客要殺人可還沒有失手過。
這些牆頭草自然逃了性命,因為曾九專挑忠君愛國、鐵骨錚錚的那一撥動手。及至事成,她心生去意,一日夜裡便尋間客棧住下,研磨動筆擬向黃藥師去信一封。待寫到梅超風去向之際,燭影倏而在筆端一跳,曾九不知怎地便想起了梅超風先時的話。
執筆不動半晌,她心中默想:“留這隻言詞組又有甚麼趣?藥師兄若誠心尋找,難不成還尋不著個瞎眼徒弟?還是罷了。”想到此處,她將狼毫向硯上一扔,素手卷起信紙,在火上輕輕一燎。
待這信燃成灰燼,她輕輕舒了口氣,忽覺無牽無掛,分外自在,便微微一笑——
下一刻,金鈴震動,天地虛玄。
客房中,案前紫影倏而消散,沒留下一絲痕跡。
而曾九再睜開眼,隻見日出東天,青山蜿蜒。不知儘處的白霧深深處,正傳來隱約的歌聲。她聽了片刻,便撿一條山間小徑,循聲跋涉而去,準備開始探索這新世界。
識海之中,一行小字凝若金印,又悄然淡去——
<天下第一·暗器>
我發現我陷入了一個誤區。
我寫這本是放飛自我啊,但是我好像忘記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