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寨的地下監牢之中，遠處的門戶大開，寒風夾雜著雪花飄入。
而商陸，則平靜提著一動不動的紅發少女，向著齊天走來。
齊天有些懵逼。
甘菊？
為什麼甘菊會被商陸帶過來？
她犯了什麼錯嗎？
即使犯錯？
也不應該被帶到這裡吧。
而麻雀也同樣發現了商陸和火鳥的存在，她表情微微一怔，然後瞬間抬手，數道青色的風刃在虛空中凝結，然後盤旋著向著商陸飛了過去。
商陸低低笑了一聲，他一手提著火鳥，然後隻是輕輕移動腳步，整個人就幾乎瞬移一般來到了麻雀的麵前，風刃全部落空，而商陸的那隻手，已經按住麻雀的脖子同樣將她提了起來：“彆做傻事，我可憐的小麻雀。”
這樣說著，黑色的真氣吞吐而出，將麻雀整個人徹底包裹其中，麻雀瞬間昏迷了過去。
而甘菊自始至終，都像是個木偶一樣，停留在商陸的手上，一動不動。
她還清醒，還能夠感知到周圍的一切。
但是甘菊隻是感覺很累。
她隻是在想。
為什麼還沒到。
為什麼還沒死啊。
麻雀因為她而選擇攻擊商陸，因為她而被商陸反擊昏迷。
甘菊都不在意。
她現在，隻想去死罷了。
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讓她想起來就感到開心的事情了。
而齊天，則呆若木雞地看著牢籠之外的變化，看著商陸最終再次來到牢籠之外，望著裡麵的齊天，然後看向手中的甘菊。
“好了，我滿足你最後的願望。”
這樣說著，商陸上前用鑰匙打開了監牢的牢門，然後像是扔一個破麻袋一樣，將甘菊扔進了齊天的牢房之中。
少女重重倒地，塵土飛揚。
但是甘菊依舊倒在那裡，一聲不吭。
齊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強，所以暫時不敢對商陸出手。
無他，對方積威太盛。
更重要的是，甘菊在這裡。
看起來受傷極重的樣子。
齊天更不敢在這裡和商陸開戰，否則至少甘菊必死無疑。
商陸扔下甘菊，然後自己重新鎖上了牢門，他望著籠中的齊天，笑了笑：“甘菊最後的願望，是希望你殺了她。”
“看，她對你多好。”
“即使去死，也想著讓你解一解心頭之恨。”
齊天沒有回答。
他靜靜後退，一直退到了牢房的角落。
甘菊似乎終於從待機中回過神來，她看到了遠處的齊天，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的，殺了我吧。”
甘菊這樣由衷望著齊天說道。
她真心誠意地想要讓齊天將她殺死。
“殺了你不太夠吧。”商陸平靜說道：“你做了那樣多的壞事，簡單殺了你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也是。”甘菊點了點頭：“隻是殺了我太便宜我了呢。”
“所以呢。”商陸望著齊天：“我對你下令，現在，去侵犯她，殺死她，然後再吃掉她。”
“你做的越多，做得越好，我給你的獎勵就越豐厚。”
“你可以得到更多的黑糖。”
“我甚至可以給你自由。”
齊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少年不知道該怎麼做。
商陸的命令他肯定一個字都不會聽。
但是不聽又該怎麼辦？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保住甘菊。
就算甘菊自己再怎麼想死。
齊天也是不會讓她真的去死的。
更不要說侵犯她殺死她這樣重口味的事情了。
而齊天這樣的表現，在甘菊看來，反而非常的不可思議。
自己明明。
已經在齊天麵前歇斯底裡地暴露了啊。
自己明明。
親手將齊天擒拿，淩辱，然後送到了這裡啊。
齊天不是應該非常恨自己嗎？
他不應該非常想殺掉自己嗎？
他此時中了黑糖之毒，應該對商陸言聽計從才是啊。
他為什麼，要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非常抗拒商陸的命令？
所以當聽到商陸說侵犯自己，殺死自己，吃了自己的時候，甘菊一點都不害怕。
她這樣的罪人，受到怎樣的淩辱和折磨，甘菊都一點都不在意。
但是齊天的反應，讓她很害怕。
甘菊意識到了什麼，回頭望向商陸。
“難道你……”甘菊望著商陸不可思議地開口問道。
商陸平靜笑道：“我將一切都已經原原本本告訴他了，包括你一直以來為他所做的事情，給他所提供的保護。”
“所以呢，即使他受到黑糖的威脅，都不願殺死你呢。”
甘菊睜大了眼睛。
她回頭望向齊天。
少年赤身裸體站在那裡，瑟瑟發抖，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她回頭望向商陸。
商陸冷冷注視著甘菊，沒有任何的憐憫。
“很有趣對吧。”商陸微笑說道：“這是我原本為你最後的墮落準備的戲碼，但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可以完全掙脫自己的枷鎖。”
“我原本是打算在楓葉穀殺死你的，既然你提醒了我，那麼我就隻能勉為其難地把你帶到這裡了。”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什麼也不做，就這樣被眼前這個已經知道關於你的一切的男人，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和抗拒，將你蹂躪，將你殺死，你的死亡將會成為他一生的夢魘，因為他親手殺死了為他暗中背負一切來全力守護的人。”
“另外一個選擇，就是你選擇殺死他。”
“你為了不讓對方蒙受這最深沉的黑暗與罪孽，放棄自己的死亡，通過殺死齊天，來繼續活下去。”
“哪怕你現在雙手雙腳都斷了，但是你依舊是法相境的大修行者，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齊天，應該對你一點都不困難吧。”
甘菊目光呆滯。
她沒有想到——商陸，依然真的可以有威脅自己的方法。
她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怕了。
但是商陸說的這種假設。
這種情形。
她真的非常恐懼。
她已經看到齊天的忍耐。
她不想讓自己原本聊儘一點剩餘價值的死亡，給齊天帶來罪孽與痛苦。
因為在甘菊最初的預想中，齊天應該很恨自己才對。
讓他親手殺了自己，應該很解恨不是嗎？
自己就算死了，也多少創造一點價值挺好的不是嗎？
但為什麼——商陸要對齊天說出自己所隱藏的那些事情？
甘菊驟然回頭，望著商陸驚恐開口：“放我出去，我錯了，放我出去！”
她不想殺了齊天。
但是同時也終於不想被齊天殺死了。
甘菊嘗試著催動火焰，但是卻發現，商陸的黑色鬥氣已經封鎖住了自己的全部魔力。
商陸就在這裡冷眼旁觀，想要看自己最終的選擇。
甘菊終於絕望，她轉身俯下身去，開始用四條斷肢拚命向商陸那邊移動。
甘菊的四肢被折斷不久，傷口尚新，所以一旦使用，鮮血便噴湧而出。
血液在牢房的地麵上流出，劃出四道扭曲的血痕。
但是即使這樣，她也想儘量遠離齊天，儘量離對方遠一點。
她不願殺死對方，也不想被對方殺掉。
那麼現在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商陸非常滿意甘菊現在的表現，他終於感到了欣慰和爽快。
他憎恨甘菊眼中那束明亮的光芒，想要親手將其熄滅。
那麼現在，甘菊那絕望的爬行，讓商陸由衷感到滿意。
這才是甘菊背叛他，挑釁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商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但是，隻有這些還不夠！
他望向齊天：“如果你不想再體會黑糖之苦，那麼就不要傻站在那裡。”
而下一瞬間，少年動了。
他俯下身軀，如同野獸一樣快速爬行著向著甘菊蠕動的身軀靠近。
就好像一隻巨大的蜥蜴在捕食一條紅色的蛇。
當齊天靠近甘菊，抓住對方身軀的那一瞬間。
甘菊發出了一聲絕望慘烈的悲鳴。
“不要！”
她痛苦喊道。
她不怕死。
她也不怕被侵犯。
她害怕因為自己的死，給齊天造成更大的傷害。
但是齊天不管不顧，抱住她殘損的身軀，然後拖著她一路來到了監牢的深處，那堆稻草之中。
甘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她想要掙紮，想要逃脫。
“啊！”
但是齊天緊緊抱著她，用力抱著她。
讓她無法動彈，無法逃脫。
然後，溫熱的眼淚落在了甘菊的臉頰上。
少女意識到——齊天在哭。
齊天是真的在哭。
齊天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被關在這裡已經十天左右了，洞中無日月，他具體連白天黑夜都不知道。
但是齊天無法理解，為什麼短短幾天，甘菊就能夠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她一定做了絕對激怒商陸的事情，才會遭受這樣的懲罰。
但是那是什麼樣的事情呢？
齊天想不到，完全想不到。
但是甘菊被折斷四肢放在自己麵前，一臉期待地希望自己殺死她，似乎自己殺掉她對她而言就是一種恩賜。
然而在知道了自己已經了解關於她的事情之後，她馬上又開始轉身打算逃跑。
看著甘菊以這樣的方式艱難逃跑，齊天是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所以他才會一路爬行著把甘菊拽到牢房的最深處，少年已經準備好和商陸正麵開戰了，但是開戰之前至少需要先把甘菊給藏起來。
但是當自己接觸到甘菊身體的那一瞬間，甘菊所發出的慘叫，讓齊天是真的動容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甘菊會這樣地慘叫，這樣的悲鳴，她此刻是多麼的不願意被自己殺死。
曾經那個像是木頭人一樣的甘菊，此時終於徹底偽裝不下去了。
所以，齊天抱著甘菊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甘菊愣住了。
齊天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多餘的事情。
相反，齊天正抱著自己哭。
她還沒有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正在這個時候，監牢之中，有另外一個聲音匆匆響起：“城主，終於找到您了，您必須馬上回蘭陰城。”
山鷹的聲音。
商陸回頭，看向洞口的山鷹，表情不悅。
他正在欣賞這出好戲到了緊要關頭，山鷹的出現，非常不合時宜。
但是山鷹接下來的話，讓商陸直接失色。
“安嵐闖入蘭陰城，開始大規模屠殺旅團成員，青鸞已經戰死，自青鸞以下，仙鶴天鵝同樣戰死，青銅黑鐵麵具，死傷難以估量。”
“如今整個蘭陰城，找不到可以阻止安嵐的存在，我等苦苦搜尋團長蹤跡，才找到您。”
商陸不可思議，他喃喃說道：“青鸞？”
青鸞是商陸最親密的戰友，最忠誠的下屬，他們相識早在童年之時，然後一起逃出了那裡，一起來到了蘭陰郡。
然後——青鸞死了？
商陸瞬間怒氣爆棚，他再也無法安心在這裡觀賞這剩下的好戲，直接衝出了洞口，向著蘭陰城的方向一路疾馳而去。
山鷹靜靜望了監牢之中一眼，沒有踏入，而是轉身，無形的羽翼在他背後生出，這位白銀麵具迎風而起，遠遠向著蘭陰城的方向，緊隨著商陸飛去。
監牢之中，一時間重新歸於寂靜。
齊天的耳朵中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他才終於鬆開了甘菊的身體。
“他們好像真的走了。”齊天這樣說著，然後開始為甘菊檢查身體。
不檢查則已，一檢查瞬間感覺觸目驚心。
商陸的下手極狠，他並不是簡單讓甘菊的關節脫臼來限製她的行動。
他是直接折斷了甘菊的臂骨和腿骨，硬生生從物理層麵讓甘菊失去了一切的行動能力。
這樣傷筋動骨的大傷勢，齊天一時間沒有辦法處理。
但是除了這些傷勢之外，更重要的是，甘菊的體內被商陸的黑色鬥氣徹底禁錮封鎖，以至於甘菊如同魚肉一般任其宰割。
齊天心念一動。
他握住了甘菊的肩膀，在對方沒有意識到齊天要做什麼的前提之下，少年自己體內那股由各式裝備所彙聚成的能量瞬間破體而出，然後鑽入了甘菊的體內。
齊天想要用自己的這股能量，幫助甘菊解除黑色真氣的束縛。
雖然說齊天自己曾經用這個能量，破除了自己的黑糖之毒。
黑糖的黑色真氣和商陸的黑色鬥氣係出同源，那麼能夠破解也是應有之義。
但是齊天又沒有嘗試過，所以隻能算是一時興起的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