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衛其軒就讓勘探隊的人幫忙,把窖藏好的紅薯拿出來,給李紅梅送去。
不是他們不想給弄好的紅薯粉,隻是那玩意經過加工,份量更少了,還是完好的紅薯比較容易飽腹。
隻不過紅薯吃多了燒心,又容易排氣,可這些在餓肚子麵前,都是小事。
李紅梅紅著眼眶,說了好幾聲謝謝,並鄭重的拿出一張字條,上麵寫著:本人李紅梅,欠洛霜和衛其軒一共一百斤紅薯。
洛霜笑笑,接過字條,沒說推脫不需要的話。
這麼做是保護李紅梅的自尊,讓她心裡好受些,也為了防止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畢竟一百斤糧食,真的不少了,這個年代,誰也不是頓頓能吃飽,能多一點都是好的。
這件事仿佛打開了大家的思路,讓他們知道勘探隊可以借到糧食,於是有那糧食緊張的,就去問問自己是不是也能借?
曾教授沉吟了一會兒,詢問衛其軒的意見。
雖然他也來了一段時間,但論起熟悉,還是衛其軒更加熟悉這裡。
小雷村這地方大環境怎麼樣,是不是能換,換了會不會引起麻煩?以及要換的人品行怎麼樣,是不是來騙糧食的,都是個問題。
甚至有那些可能是潑皮無賴的,打的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欺負勘探隊是外來的,以後肯定要走,那借的糧食就可以昧下不還了。
曾教授原本隻是想讓勘探隊幫忙搶收,可既然村支書把這些糧食分配給了他們,那這些就是勘探隊的東西,他可以拿來幫人,但也不願意白白便宜了小人。
衛其軒思量了一會兒,把全村上下,以及知青們都盤了一遍,分成了三波。
一波是村裡生活比較困難的,就像劉婆子,家裡隻有祖孫兩人,即便分了地可以去挖紅薯,但他們人單力薄,估計沒挖出多少。
劉婆子還好些,有勘探隊的人幫忙,可村裡還有其他孤寡人家,他們是需要幫助的。
中間一波就是大部分知青這樣的,自己能力有限,勉強能飽腹,可萬一遇到什麼事,就容易青黃不接。
就像李紅梅,她自己挖出的紅薯,省一點足夠她吃到明年開春,可這不是家裡遭難嘛,她就把自己大部分的口糧都送了回去,自己苦苦支撐。
這樣的人,自然也可以幫忙,可要甄彆就比較麻煩,說是家裡或者外地親戚出事,是不是真的,有沒有說謊?就需要一個有城府的人去辦。
而第三波是最簡單的,衛其軒直接列了一個名單,“這張紙上,一半是家裡勞動力多的,之前搶收的時候,收獲了足夠的糧食。另外一些是好逸惡勞,自己不願意努力的,都不需要幫忙。”
曾教授點點頭,完全信任衛其軒的判斷。
拿到那張紙後,他就叫來了勘探隊其中一人,叫周兵。他曾今是一個勘察兵,眼力見識都不凡,因傷退役後,就被調到了勘探隊。
周兵聽完曾教授的吩咐,了解的點點頭,“教授放心,我會辦好這事。”
之後,周兵出去了幾天,找人打聽了一些消息,發現幾乎和衛其軒說的沒有任何差彆,不由心裡暗暗敬佩。
原以為這位衛研究員就是學術厲害,沒想收集消息也這麼牛。
自己當年要是有這份本事,也就不會受傷退役了,真是時也命也。
修整了一天,周兵讓人幫忙,整理了所有的紅薯,留下五十斤備用,剩下的按自己的想法分好,一旦有人來,就可以直接把糧借走。
他可不是按均等來分,每人借多少糧,是按需求算的。
這家今年收獲了多少,還差多少份額,如果秋收收獲還好,萬一秋天顆粒無收,支撐到明年春天,還需要多少糧食。
這些他都做到了心裡有數,隻要有人來,不管來人要多少,他都按照自己的想法給,不多給一斤,也不會少給一斤。
要是有人不服,他就會一一列舉清楚,“你家紅薯收了一千多斤,土豆收了三百斤,家裡一共七口人,一個是奶娃娃,還有兩個半大的丫頭,吃到明年也不過差了三四十斤的份額。而這些可以通過蔬菜,野菜等補齊。我看你家的自留地裡,還種了不少菜,收上來一百多斤有吧?”
來人沒想到自己家有多少糧食,完全被周兵料中,比自己計算的,一分不差。
這得是什麼人啊,這麼厲害,彆不是碰到了能耐人?
那自己這個小老百姓,還是不要和人家硬來了,說不好,就遇到了硬茬子。
於是他退卻了。
其他有著相同心思的人,也紛紛打起了退堂鼓,剩下的都是家裡實在有困難的。
周兵見麵前來借糧的人走了一半,再看看坐在那裡喝茶,一副風淡雲輕,不染俗物模樣的衛其軒,不由心下暗驚。
這可真是......太厲害了。
周兵自己去探查了消息,原本是想看看衛其軒的話,是不是準確的,害怕弄錯了哪家,這是他當探查兵的養成習慣,消息反複確認。
可查出來的結果,沒有一絲錯誤,這就已經讓他夠敬佩了。
可還有更出人意料的,昨晚上,衛其軒突然給了他一份冊子,表明了各家有多少糧,需要多少,仔仔細細,一絲不漏。
周兵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讓人按照各家或者個人需要的份量稱重,然後標記上名字,等著人來取。
沒想到,再一次被衛其軒算中了。
那些拿到糧食的人家,都分外欣喜,說自己家就缺這些,真是太好了。
周兵看了村支書一眼,發現他也分外驚訝,不由更加驚歎。
衛其軒其人,實在觀察力驚人!
有了這詳儘的辦法,每家需要多少都不用扯皮了,拿上準備好的糧食,在欠條上按下手印,就可以走了。
因此不過半天時間,所有需要借糧的人,都走光了。
周兵把那些欠條整理好,直接給了村支書。
這也是曾教授的意思,這些紅薯原本就是小雷村的,他們頂多幫忙搶收了,就當付村委會的房租了。
村支書連連推辭,不敢收,“這怎麼使得,你們能把糧食借給他們,就已經幫了我們村的大忙了。”
“拿著吧,”這時,曾教授才從裡屋出來,“那些糧食就當我們給村裡的,他們以後還,就還到村裡,如果以後還有哪家需要救濟,你可以拿這些去。”
村支書再三推辭,還是被曾教授說服了,拿著那些欠條忐忑不安的離開了。
糧食出借的事告一段落,小雷村又安靜下來,大家坐在家裡,對著外麵連綿不絕,好似永遠下不完的大雨發愁。
最多也就剩下半個月了,如果還一直這麼下雨,播種就完全沒了指望,即便之後雨停了,也來不及了,趕不上秋天收獲,那還不如乾脆不種,還省下了稻種。
勘探隊裡,曾教授也急,他們原本下來的時候,是預計三個月內完成任務,在天冷前,把事情做完。
可現在這鬼天氣,一下就是一個半月,還不知道要下多久,現在彆說三個月了,就是半年也不一定能勘探完。
可著急也沒用,下雨天出行都不方麵,更何況是進山。
因為連續這麼多天的雨,導致某些地區發生山體滑坡,坍塌,不至於出現泥石流,可危險程度卻是難以估量。
沒辦法,曾教授隻好和助理去縣城打電話,給上麵彙報。
他們是上午去的,原本下午就該回來了,可勘探隊一直等到了晚上5點,還不見人煙,就不免著急。
要知道這下雨的天,5點就已經很暗了,再晚一點,連路都要看不清了。
“彆不是發生什麼意外了吧?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另一位教授已是滿頭白發,本來沉浸在自己帶來的書本裡,聽到曾教授還沒回來,不由的著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