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受不了了?當年做下那等事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會有今日?你以為你咬緊牙關什麼都不說,我們就會被瞞住,永遠不知真相?做你的春秋大夢!”
她冷笑道:“那丫頭生下來就帶著病,為著她,家裡邊不知道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把命給留住,可是大夫也說了,那病根是胎裡邊帶著的,非得是爹娘有這種病兒女才會有,我們家跟這個病就不沾邊,長得又不像是我們家的人,那不是個野種,又是什麼東西?!”
唐氏抵死不認:“野種便野種,同我們家有什麼關係?備不住是你們家女人出去偷漢子了呢?!”
就衝這句話,白氏就給唐氏定了死罪,偷換了彆人家的孩子,事到臨頭還反過來汙蔑彆人偷漢子,什麼玩意兒!
她眼底冷意一閃即逝,語調仍舊是不急不緩:“這話說的可真好,可我怎麼瞧著那丫頭長得不像我們家人,倒有些像你呢?還有一件事情,我實在想不明白……”
唐氏警惕的看著她:“什麼?”
白氏眉宇間不無疑惑,說:“我也是做娘的人了,當娘的疼孩子,想給女兒找一條活路,我明白,可難道小女兒是命,上邊一兒一女就是草?當年我們家不像現下這般顯赫闊綽,但孕婦身邊好歹有幾個婆子婢女跟著,你雖有地利之便,然而能成功將兩個孩子換掉,可見也不是個蠢人,既然如此,你怎麼會想不到一旦事發,會遭受怎樣的報複?”
她目光深深的瞧著唐氏,眼底似乎有千言萬語:“那時候你的小女兒雖然染病,但畢竟還活著,你怎麼會願意以全家人包括你早前一雙兒女的性命,去交換小女兒身體治愈,生活富足?我不信你真覺得這事兒萬無一失,永遠都不會被人看出破綻。”
唐氏身體不易察覺的顫抖著,挨完竹板之後漲紅的麵頰迅速失了血色,最終她勉強笑了一下,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隻知道那三個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一樣喜歡,一樣疼愛。”
“不一樣吧。”白氏笑微微的瞧著她,以手支頤,說:“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什麼嗎?”
唐氏茫然而不安的看著她。
白氏也不賣關子,直接揭曉了答案:“那丫頭身上的病是爹娘給的,可是方才我叫大夫去給你男人瞧過了,他沒得過那種病啊!”
她意味深長的看著唐氏,直看得唐氏冷汗涔涔,難掩慌張,然後她一揮手,吩咐說:“大夫呢,也來幫她瞧瞧。”
唐氏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這是個要命的失誤。
她手撐在地毯上張皇失措的後退,卻還是被人按住,讓大夫將手搭在了她腕上。
唐氏眼底湧現出一股絕望。
不多時,大夫將手收回,搖頭說:“她也沒有得過那種病。”
唐氏踏入這扇門之後,白氏第一次打心眼裡露出笑意,然而叫唐氏看著,那笑容簡直比惡鬼還要可怕。
“我一直覺得奇怪,”白氏說:“你又不是傻子,為什麼不惜給全家人埋下一個隱患,也要給小女兒一個圓滿人生?方才你出口成臟構陷彆人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你自己,大概是因為你自己自甘下賤過,所以才會把彆人想象的那麼不堪吧?聽說你是李家用一百二十兩買回家的兒媳婦,聽說你丈夫品貌不堪,還是個瘸子?”
唐氏臉上儘數消失了的顏色,唯有一片煤炭燃燒到極致之後的灰敗。
她死死的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白氏笑吟吟的瞧著她:“我說對了,是不是?那麼醜陋不堪的丈夫,你一定很厭惡他,要不是他用錢買了你,要不是為了湊錢給哥哥娶親,你連看都不會看那個男人一眼,是不是?”
唐氏的嘴唇生生被咬出了血:“你胡說,我沒有!”
白氏置之不理,繼續以那種含著嘲諷的語氣道:“因為覺得他惡心,連帶著對他的孩子也沒那麼喜歡,所以當你遇見一個真心相愛的男人時,你什麼都顧不上了,你背叛了你的丈夫,還跟那個男人有了孩子,為了給你和心愛男人的女兒一個將來,你甚至不惜用李家全家人的性命去做賭注,連前邊那兩個孩子都顧不上了,是嗎?你當然也是愛那兩個孩子的,但誰叫他們的父親比不過小女兒的父親呢,他相貌不堪,而且還是個瘸子……”
唐氏忍無可忍的大叫道:“你閉嘴!”說完,又張牙舞爪,發瘋似的撲了上去。
仆婢們近前去攔,卻被白氏撥開,然後她抬起一腳,將唐氏踹了回去。
白氏吩咐說:“拖她出去。”
唐氏被人拽著出了廳堂,垂簾打開,她直接被人丟到了長廊之下。
唐氏結結實實的摔了一下,好半天才爬起來,抬頭時視線觸及到一雙縫補了幾次的布鞋,再往上看,那兩條腿並不很漂亮,一條直,一條彎。
一股涼意自脊背處升起,唐氏惶然抬頭,正對上丈夫慘白的麵孔,他麵孔不受控製的抽搐幾下,顫聲說:“那是你跟彆人偷著生的野種?”
唐氏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瘸了的丈夫氣短:“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