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1 / 2)

幾個出口說酸話的都被暗倒錘了一通, 侍從們知道分寸,不會要命,但傷筋動骨是免不了了, 嘴巴最臭那個被打的最慘,腿都斷了, 何皎皎專門跑過去在他身上踢了幾腳。

打人的時候她倒高興, 打完之後往回走的時候, 神情卻有些沉鬱, 坐在馬車上默然良久,忽然叫了聲:“哥哥。”

何康林看過去:“怎麼了?”

何皎皎抿著嘴唇,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似的, 說:“當初娘帶著我們跟舅舅一起進京的時候不就說了嗎,在京城穩定下來之後,就帶著我們搬出去住,外邊那些人說的那麼難聽, 我們還是早一點離開舅舅家自立門戶才好……”

胡康林莞爾,道:“皎皎,如果是我學業有成,又或者是娘打算為我們倆議婚的話, 儘早搬出去我沒有異議,但若是因為今天那些人說的話,便實在沒這個必要了。”

他認真問妹妹:“我們住在舅舅家, 有對今天那些說酸話的人造成任何傷害嗎?”

何皎皎搖頭。

何康林又道:“舅舅、舅母以及兩位表弟有表露過不歡迎我們的意思嗎?”

何皎皎搖頭:“都對我們很好。”

何康林便笑道:“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要為了無關緊要之人的看法而改變自己?我們母子三人尚未徹底在京城站穩腳跟, 為了外邊的幾句閒話就急匆匆離開舅舅自立門戶,這純粹是打腫臉充胖子,不僅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讓舅舅費心防範,還會傷了舅舅和舅母的殷殷垂愛之心,何必如此。”

這天的事情很快便被高祖所得知,沒過多久,被打幾名少年的家人便登門致歉,姿態放得很低——自家兒子雖然被打了,但純粹是因為他們自己嘴賤,也沒法怪彆人。

還有個特彆不服勁兒的,真就是挽著袖子雄赳赳氣昂昂的去大將軍府上要個說法,高祖哈哈大笑三聲,然後就差人將他打發走,三日後尋個由頭擼了他的官,直接將其趕出朝堂。

何氏聽聞之後,難免心有憂慮,在院裡跟一雙兒女用飯時,便唉聲歎氣道:“你們倆呀,也真是不叫娘省心,哥哥又寵著你們,如此一來,真真是將人得罪死了!”

胡皎皎把嘴巴裡邊的米飯咽下去,冷哼道:“那人當著我的麵都敢嘴裡不乾不淨的說些酸話,背地裡還不知道是怎麼編排咱們的呢,挨那頓打冤枉他了?至於他的父親,但凡懂事明理,就知道自家兒子有錯,不登門道歉也就算了,老老實實龜縮就行,偏偏他還覺得自家吃了虧,巴巴的上門來叫舅舅給他個交代——這種小人直接清出朝堂就對了,舅舅要是再留著他,不定會生出什麼禍事呢!”

何康林補充道:“舅舅在京城可以說是隻手遮天,不夾著尾巴做人也就算了,竟還屢次生事,要說人沒有遠見,那還可以諒解,但是局勢都擺在眼皮子底下,甚至說都戳到他眼皮了還不知冷熱,被發落了也是活該。”

何氏:“……”

何氏又好氣又好笑,隱約還帶著點欣慰:“我在這兒說你們倆這事兒辦的不太妥當呢,你們倆倒好,聯合起來給我上了堂課。”

何皎皎嘻嘻笑道:“誰叫我們倆本來就占理呢!”

何氏也笑了,捏著筷子失笑良久,最後溫聲道:“吃飯吃飯,不說這些了。”

……

高祖早就有意對楚州用兵,籌謀得當之後,便留下心腹把持朝政,自己親自率軍出征,長子何紹峻今年不過七歲,然而身份終究非比尋常,便一道帶上,至於幼子及府中其餘人等,則儘數委托到妻子朱氏手中。

他相信以朱夫人的膽識和才能,足以應付京城可能發生的變故。

兒子是便宜兒子,侄子也是便宜侄子,加之長子與何康林年歲相當,高祖本是想帶上後者一起去的,詢問過意見之後,卻被後者拒絕了。

這倒也不十分出乎高祖預料。

畢竟幾個孩子的課業和成績他都看在眼裡,何康林書念得好,頭腦靈光,秉性清正,隻是在武功這一項,就稍稍弱了些,這孩子好像生來便帶著一股溫和儒雅之氣,同金戈鐵馬格格不入。

高祖當然也不會強人所難。

五月出軍,五月中大軍順利抵達楚州,陳軍城外,鏖戰數日之後,楚州城破,高祖大勝而回,順勢恩封楚公,加九錫,許建封國,一時風頭無二,何家門楣愈高,炙手可熱。

向來加九錫之人多半心存謀取大位之心,高祖也不例外,他的一乾心腹臣屬為之歡欣,隻盼主公再進一步,自己也跟著雞犬升天,但與此同時,難免又使得皇朝宗室以及勳貴老臣心懷不滿,意圖打壓何氏一族的上升勢頭,重振皇族聲威。

這些都是尋常之事,無甚稀罕,高祖並不在意,卻沒想到摻和其中的並不僅僅是宗室和皇朝舊臣,還有何震魁的父親何向濟與繼母潘夫人。

當年何震魁離家之時,同父親和繼母鬨的很不愉快,等他走了之後,又是接連幾年毫無音訊,何向濟便在繼妻的攛掇下把長子的名字從族譜中除去,叫繼妻所出的兒子當了何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這事兒何震魁知道,隻是不在意,高祖也懶得搭理何家人,此前往興安去走了一遭,卻連何家的門都沒進——反正都被除名了,你我無親無故,那還去個屁!

當日高祖往興安去時,並不曾長久停留,在胡家待了短短一夜,第二日便帶了妹妹和一雙外甥返京,等何向濟和潘夫人得知此事之時,人都走出去老遠了。

何向濟人雖糊塗,但到底不傻,見兒子過家門而不入,就知道他對何家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加之兒子此時權勢滔天,也不敢貿然前去討嫌,隻老老實實的龜縮在興安老家,當做沒這回事。

但有些事情真不是躲避就能逃得了的。

何向濟當年那事辦的多狠啊,雖說世家名門裡邊少有跟妻子鶼鰈情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但起碼的敬重、嫡庶分明還是要有的,像何向濟那樣娶了繼妻之後將原配生的長子趕出家門,沒幾年就宣布將其除名,嫡女出嫁之後女婿要娶平妻都不敢放屁的,真真就是少之又少了。

何震魁不想跟何家人有任何乾係,連報複都懶得施加,高祖更是眼不見為淨,直接將其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但其餘人眼裡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大將軍這個人向來性情酷烈,愛而欲之生,惡而欲之死,隻看他對待胞妹和兩個外甥的態度便可見一斑,有這麼個先例在前,他內心深處對何家的真實態度又該如何?

雖然高祖沒有表露出針對何家展開報複的態度,但此時他聲威正盛,哪有人敢觸他的黴頭,同何家交好?

何家尚且如此,就更彆說潘夫人了,彆人針對何家,還得有所顧忌,何向濟再不是玩意兒,那也是大將軍的生父,可潘夫人又算個什麼東西?

針對潘家展開打擊報複,絕對的政治正確!

官場上的老油條,也沒人真的會提把刀去潘家把潘家人一口氣兒全殺了,但是軟刀子割肉,這才是最疼的。

潘夫人娘家是個沒落士族門第,她嫁給何向濟為繼室之後,潘家著實是乘上了這股東風,潘父在何家運作之下在興安謀了個肥缺,她哥哥也娶了個娘家小有勢力的姑娘為妻。

自打大將軍過家門而不入之後,潘父在衙門裡的日子就開始難過了。

起初是工作調動,被派去查賬、索債,辦種種出力不討好的瑣碎事情,可興安本地豪族盤根交錯,同氣連枝,他又能怎麼查出個什麼結果來?

最後事情沒辦成,肥缺也丟了,雖然編製還在,但是油水是一點都沒有了。

沒過多久,官署評定官員優劣的時候,潘父不出預料的被評了個最劣,文書發到京城去,叫吏部審閱,隻要那邊通過,他後腳就得吃瓜落兒。

——能在吏部當差的,哪個不是人精,誰會豁出去自家仕途不要保他?

又不是滿腔父愛無處發泄!

潘父被貶了官,很快又因為遲到被上司點名批評,此後林林總總的事情累加在一起,最後被當做典型拖出去打了板子。

他年紀也不小了,這一來就坐下了病,在家躺了幾個月,硬生生把職務給躺沒了,等養完傷回到官署一看,就是查無此人的狀態了。

潘父如此,潘夫人和潘家女眷更慘,彆說議親,這時候都沒什麼正經宴會敢請她們了,雖說大將軍這時候還沒有發作,但真要是等到那邊發作自己再去斬斷關係,怕也晚了!

何向濟跟潘夫人的兒子年紀也不小了,這兩年夫妻倆就張羅著給兒子說親,一心想挑個好的,千辛萬苦的選好了人,這時候女方那邊忙不迭來退了婚。

鬼知道你們家搶了大將軍家產的兒子還能蹦躂多久,除非是傻了才會把女兒嫁過去呢!

倒真是有願意把女兒嫁過去的、對未來做一場豪賭的,但是那樣的門第潘夫人又看不上。

能繼承何家家業的所謂長子尚且如此,就更彆說彆的兒女了,興安本地名門真切的演示了有多遠跑多遠的心理狀態,對他們避之不及。

人是社會的動物,家族更是,當何家、潘家等人被整個興安社會孤立的時候,何向濟跟潘夫人怎麼可能堅持的下去?

就算他們倆能咬緊牙根不低頭,彆忘了他們還有兒女呢!

潘夫人知道自家幾斤幾兩,也知道大將軍肯定厭惡自己至極,都不敢去冒頭,隻哭哭啼啼道:“我死了不要緊,隻求大將軍給幾個孩子留一條活路,到底是至親骨肉,又何至於此?至於何家家產,他本就是長子,給他也使得,孩子們讀的是聖賢書,怎麼會不通曉情理?作為幼弟,怎麼敢強占大哥的東西呢。當年如此為之,不也是因為有人謠傳,說咱們家大少爺戰死沙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