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2 / 2)

她不敢叫於思弦知道這些話,強笑著同白露寒暄幾句,起身離開。

……

定親的日子就要到了,於思弦臉上笑意愈深,較之此前的虛渺與冰冷,更添幾分真實。

白露卻愁眉不展,不見半分期待與希冀,全然沒有新娘子的羞澀與欣喜。

於思弦既真心愛她,難免關切,白露起先不肯講,他問了幾次,終於黯然開口:“說是定親,但是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在這兒的要麼是肅王府的客人,要麼是你的親朋故舊,而我的血脈親人呢?一個也沒有。”

她向來剛強,受了傷也不喊痛,這時候眼底卻分明有了淚意,彆過臉去,不肯叫人看見:“若是爹娘還在,該有多好,即便他們不在,爹的故交好友,外祖家的人來看看也是好的……”

“算了,”白露站起身,失落道:“就當我沒說,你去忙自己的吧。”

於思弦見她如此鬱鬱寡歡,難免心疼,拉住她手思忖幾瞬後,輕輕道:“這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左右距離定親還有一段時間,我使人去搜尋一二倒也使得,隻是……”

白露瞬間會意,搖頭說:“還是不要了,我爹娘的故舊親朋都在北方,何家掌控之地,何必為此生事。”

嘴上如此說,卻是黯然神傷。

於思弦見狀,實在不忍,握著她的手靜思良久,忽的道:“我記得你有個姨母嫁去了峽州?之前你有提過的,北上祭拜你父母的時候,老宅的門房曾經轉交你姨母的信給你。”

白露恍然“啊”了一聲,眉宇間神色霎時間鮮活起來,喜悅過後,又遲疑道:“峽州距離荊州倒也不算太遠,隻是姨母年長,讓她專程前來,恐怕太為難人。”

峽州尚在肅王一係掌控之中,找一家人過來而已,又有什麼難處?

隻要能叫白露歡喜,就是那姨母最大的福分了。

於思弦一心想叫心上人開懷,一解愁思,詢問過白露那位姨母的相關訊息之後,便打發人去請:“看他們家裡邊還有些什麼人,若得空的話,叫都過來吃一杯酒,給女方充充場麵。”

二人若是定親,賓客大半都是衝著肅王府來的,真叫白露孤零零一個人,難免會有些不長眼的輕看於她,再則,也實在太過淒清孤苦,他又如何忍心。

親信快馬加鞭的去了,等到了峽州之後,很快便找到了門上。

白露那位姨母今年年過四旬,家中端是人丁興旺,光兒子就有五個,這還不算出嫁了的女兒呢。

聽說外甥女定親在即,未婚夫又是肅王世子,那位姨母先是痛哭一場,流著淚說妹妹福薄,沒能見到今日,旋即又催促著叫去荊州觀禮,全家都去。

媳婦們神情猶豫,說兒女年幼,不便遠行,姨母罵了幾聲無用,到底憐惜孫兒孫女,還是叫她們留下顧看孩子,自己與丈夫和兒子們帶了護院隨從,同那親信往荊州去。

人還沒到,白露便等不及了,算著時間去城門口等待,接到人之後抱頭大哭。

於思弦端詳著對麵婦人的眉眼,見與白露與四五分相似,心下再無疑慮,招呼著一眾來賓,先是拜見姨夫姨母,問明白年紀之後,又跟那五個小夥子表哥表弟的稱呼起來。

定親的前幾日,周書惠這枚棋子終於被丟了出去,被人請到兩軍陣前慷慨陳詞,又寫信給周家的故舊親朋,言明父親之死的所謂“真相”。

自己的性命就捏在於思弦手裡,周書惠不敢不從,他讓乾什麼就乾什麼,唯恐觸怒了他被拖出去剮了。

假話說的多了,她自己都覺得是真的了,起初還有些心虛,到最後卻理直氣壯起來——於思弦說的也有可能啊,誰說自己父親就不可能是姓何的殺了,然後趁機排除異己?!

更重要的是她已經從於思弦口中得知祖母去世的消息,自己最怕的人沒了,當然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周家素有名望,周書惠作為周家女替於思弦站台,起先的確起到了很大作用,惹得北邊軍心不穩,百姓議論紛紛。

然而薑還是老的辣,周老夫人就防著這一手呢,人雖然不在了,但還是留下了應對的方法。

沒過多久,周夫人與周二夫人帶著周老夫人當年留下的書信一同出現在朝堂之上,高祖也令人取來當年周老夫人送到自己手中的那封書信,三封擺在一起,鐵證如山,誰還能有異議?

於思弦的算計徹底破滅。

消息從京城傳到荊州時,正值於思弦與白露定親大喜,高朋滿座,賓客如雲。

肅王強撐著身體見證兒子的喜事,姨母一家混雜在前來恭賀的賓客之間,幫著迎來送往,分外周全,於思弦與白露身著華服並肩而立,當真是一雙璧人,珠聯璧合。

細作的書信便是這時候傳來的。

於思弦看了一眼,眼底迅速的閃過一抹陰鷙,顧及到今日大喜,很快又恢複如常。

白露在側,眼盯著他神色有異,便低聲問:“出什麼事了?”

於思弦勉強一笑,柔聲道:“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處理些事情,馬上就來。”

避開人流來到侍從嚴密把守的中院,他臉色徹底陰沉下去:“帶周書惠來!”

侍從領命而去,很快便帶了神色黯然、又隱約帶著幾分期盼的周書惠來。

因為今日是於思弦與白露的訂婚之喜,她難免心有怏怏,這時候被於思弦的心腹帶來,又平添幾分希冀——萬一他體察到自己的一片真心,也肯稍稍憐惜自己一點呢?

不求他棄白露而選自己,哪怕是留在他身邊做個側妃也是好的呀!

周書惠想到這兒,眼眶便有些紅了。

她骨子裡也是有傲氣的,何曾想到自己竟也會有今日,為了一個男人,低到塵埃裡去!

“世子……”

周書惠滿心柔情與憂傷,剛說出這兩個字來,就聽“愴”的一聲,於思弦拔劍出鞘。

她心頭陡然生出幾分不安,下一瞬便見那劍刃的雪亮白光到了近前,帶著無邊冷意不斷迫近,最終將周圍一切儘數變成黑暗!

一股熱流順著臉頰慢慢流下,劇痛在下一瞬猛烈襲來!

周書惠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眼眶處熱血源源不斷的流出,她顫抖著伸手去摸,卻隻摸到一處整齊的劍傷,回想起方才那一劍,霎時間明白過來剛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於思弦一劍劃過,弄瞎了她的雙眼!

非人所能承受的劇痛與驟然失明的黑暗同時湧來,周書惠狼狽跌坐在地,哀嚎不止。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想這麼做,等到今天,終於如願以償!”

於思弦的聲音像是玉石碰在一起似的,仍舊是那麼好聽,隻是字字句句組合在一起,卻是刻骨的惡毒陰鷙,叫人不寒而栗:“喜歡男人是嗎?今日本世子大喜,大發慈悲成全你——送她去軍營,仔細彆叫她死了,就讓她喜歡個夠!”